天刚蒙蒙亮,黑石城西街的石板路还沾着露水,福记商铺的两扇木门就被轻轻推开 —— 刘福提着个竹编食盒,脚步轻得跟怕踩碎了地上的月光似的,连腰间的钥匙串都用布包着,生怕叮当作响惊着柜台后打盹的人。
他刚进门就顿住脚步,忍不住笑了 —— 苏然趴在柜台上睡得正香,胳膊下压着半张画了横线的草纸,炭笔还攥在手里,笔尖在纸上蹭出个小黑点;嘴角沾着点桂花糕碎屑,头发睡得翘起来一撮,像顶了个小绒球,哪有半分 “隐世高人” 的样子,倒像个赶完功课累坏的书生。
“公子,您醒啦?” 刘福把食盒轻轻放在桌上,掀开盖子的瞬间,肉香混着小米粥的热气扑面而来 —— 两个白胖的肉包子挤在左边,皮薄得能看见里面油亮亮的肉馅,右边是一碗稠乎乎的小米粥,上面还飘着几粒红枣,“老婆子凌晨就起来揉面,说您昨天对账到半夜,得吃点热乎的补补。”
苏然揉着眼睛坐起来,鼻尖瞬间被肉香勾住,肚子立马 “咕咕” 叫得响亮。他昨天光忙着理那些乱成麻的旧账本,就啃了两块干硬的麦饼,现在闻着这香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抓起一个肉包,咬开薄皮的瞬间,油滋滋的肉馅裹着葱花爆在嘴里,鲜得他差点咬到舌头,心里忍不住嘀咕:“刘婶这手艺也太绝了!比悦来客栈的包子强十倍,要是能偷师学两手,以后就不用天天煮清水面条了 —— 就是不知道古代有没有生抽,没有的话调馅少点灵魂啊!”
正吃得满嘴流油,刘福递过来一叠裁得整整齐齐的粗纸,还有两根削得尖尖的炭笔,炭笔尖磨得光滑,显然是特意处理过的。他搓着手,眼神里又期待又忐忑:“公子,纸和笔都备好了,您看…… 今天咱们从哪本账开始理?昨天那三分之一的旧账,我瞅着都头疼。”
苏然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用袖口擦了擦嘴,目光落在桌角堆得半尺高的旧账本上 —— 最上面那本的封面都磨破了,边角卷得像波浪,里面的字歪歪扭扭,有的还被油渍晕开,上次他看见 “十月初三卖布五丈” 后面画了只小鸡,至今没搞懂是啥意思。
“今天换个法子,用‘复式记账’。” 苏然清了清嗓子,拿起炭笔在纸上画了条竖线,“左边记收入,右边记支出,再按‘布匹’‘粮食’‘杂货’分分类,以后查账不用翻来翻去,一眼就能看明白。”
“复式记账?” 刘福凑过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纸上的竖线,生怕碰坏了什么宝贝,“比昨天那‘三栏法’还厉害?您这线画得直溜溜的,是用尺子量过吧?我家小子学写字,用尺子比着都画不这么直!”
“没量,凭感觉。” 苏然说着,又在竖线下面画了五条横线,分成 “日期”“品类”“数量”“金额”“备注” 五栏,最后在 “品类” 那栏旁边画了小竖线,细分出 “布匹 - 青布 \/ 白布”大米”针线”。方方正正的表格一出来,连粗纸的糙纹都挡不住那股规整劲儿。
刘福凑得更近了,呼吸都放轻了,指着表格念叨:“这格子跟棋盘似的,左边进钱右边花钱,还分这么细…… 以前账房先生记流水,一页纸写得密密麻麻,找笔账得翻半天,您这法子简直是‘神仙办法’!”
苏然没接话,拿起一本旧账翻开 ——“十月初五卖青布两丈,得银二两;买小米三十斤,花银五钱”,字迹潦草得像被风吹过。他低头在新表格上写:左边 “借方” 栏填 “十月初五,布匹 - 青布,2 丈,2 两,备注:张屠户家做新衣”,右边 “贷方” 栏填 “十月初五,粮食 - 小米,30 斤,05 两,备注:李庄进货,米质中等”,连备注都写得明明白白。
刘福的嘴巴越张越大,手指点着左右两栏,声音都发颤:“哎哟!这么一分,赚了多少花了多少,连谁买的、从哪进的都写着!上次张屠户问我他上月买了多少布,我翻了三本账都没找着,要是早有这法子……”
苏然没等他感慨完,又翻到另一本账,找出近三个月的布匹销量,在另一张纸上画折线图 —— 先画条横线当 “时间轴”,标上 “八月”“九月”“十月”,又画条竖线当 “销量轴”,标上 “5 丈”“10 丈”“15 丈”,然后按每个月的销量在对应位置点上黑点,最后用炭笔把点连起来,一条先升后降的折线立马出现在纸上。
“这叫折线图。” 苏然指着折线说,“八月卖 12 丈,九月 15 丈,十月到现在才 8 丈,线一弯就知道销量降了,得想办法促销。”
刘福的手指跟着折线从八月滑到十月,突然 “呀” 地叫出声,吓得柜台后的鸡毛掸子都晃了晃:“真的!这线一低,就跟看见账本里的生意在‘喘气’似的!比算命先生看手相还准!您这哪是记账,这是‘账道’啊!”
苏然手里的炭笔差点掉在纸上,心里疯狂吐槽:“什么‘账道’!这就是初中数学课本里的折线图!要是让你知道还有 excel 能自动生成图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