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坐在床边，颤抖着再次为元禄灌下一瓶红药。
午后，元禄的病情突然加重，任如意和孙朗他们一起兵分两路给元禄找药引，只留下不会武功的顾棠和钱昭一起守着元禄的情况。
顾昭除了在元禄无数次情况危急的时候，给他喂下一瓶又一瓶的红药外，什么都做不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对元禄到底有没有用，甚至红药只能经由她手喂下去，一旦被交到其他人手中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系统说这是对顾棠的保护，可是顾棠手颤抖着，给元禄喂下去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连宁远舟都被劝走了。按理说刚经历完一场大战，使团这边应该有一个主事的人看顾局面，可他还是被钱昭用任如意受伤的理由支走了。
或许除此之外，宁远舟本身也不愿意见到这副场景。
元禄血色全无不省人事，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房间里弥漫着的是怎么也散不去的药香，苦涩、沉闷。
房间里安静极了，顾棠听着耳边元禄轻浅的呼吸声，可这却是元禄还挣扎着求生的唯一证明。
元禄的情况在深夜的时候好像稳定了，终于是是忍不住，顾棠想走出去透透气，刚出门却看见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的钱昭。
他沉默着，一言不发地坐在台阶擦拭着手中的东西。钱昭是在一炷香前出来的，在熬好了元禄的药后，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又受不了元禄一副了无生机躺在床上的样子，只能苦闷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反复擦拭着他来时带出来的平安扣。
“钱大哥。”
顾棠轻轻地走到钱昭的身边坐下，钱昭这才从沉思中惊醒，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东西收了起来，似乎并不想让顾棠看见。
所以顾棠只是看见钱昭匆匆收起一个小袋子，原本她是有些好奇的，但看起来钱昭并不想提，顾棠也就没再追问。
她有些生涩地坐了下来，顾棠其实能感觉到钱昭这些天对她总是若即若离的。她又不是傻子，只是对很多事总是后知后觉。
顾棠不说话，院子里便显得更加安静了。若是现在是夏天，还能有蝉鸣遮掩一二，倒也不显得安静，只是现在是深秋。
风吹着树上叶子摇摇晃晃，沙沙地更显瑟缩。
最终还是钱昭开口，打破了冻住了气氛。
“元禄怎么样了？”
钱昭一开口就后悔了。元禄的身体他还能不知道怎么样，这话一出，指不定又要引得顾棠伤心一场。
这样想着，借着月光，钱昭悄悄瞄了一眼顾棠的神色，果然见到顾棠眼眶一红。
钱昭紧抿着唇，但没能等到那滴落下的泪。
顾棠闭上了眼，却又快速睁开，像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钱昭。
“元禄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让他出事！”
钱昭愣住了。
夜色如幕，但她却独得那一抹月色的温柔，她就那样地看着他，眼神温柔而坚定。
月色醉人。
钱昭控制不住地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抚上她的眉眼，有那么一刻，他心中的悸动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原谅我。’
在此刻，他似乎终于读懂了自己的心，他这短短不到三十年的人生中能留住的东西太少，他害怕留不住元禄，就像留不住柴明。
他能留住顾棠吗？
‘原谅我吧。’
钱昭终是轻轻拂过顾棠的眉眼，顾棠会觉得自己轻浮吗？但她无声的纵容仿佛早已告诉了钱昭答案。
‘原谅我。’
顾棠在她的手刚刚抬起的时候就悄悄红了脸，低下头，睫毛轻轻颤动。
钱昭用那样眷恋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止不住红了脸，却又隐隐好奇，期待着他的动作。
‘原谅，我’
……
于十三带着银环蛇蛇胆回来的时候气氛莫名有些微妙。
是过分安静的顾棠？是嘴角带笑的钱昭？还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元禄？
答案显而易见。
顾棠知道元禄很快就会醒来后匆匆作别，迎着于十三了然的视线羞红着脸跑开。
于十三啧啧了两声，看着不声不响就干了个大事儿的钱昭。
“你们……”
“我和钱大哥在一起了。”
杨盈震惊地张大了嘴，半天支支吾吾地没说话，反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什么时候的事？明明你俩之前都是不开窍的样子！”
顾棠眨了眨眼，想说他无数个教他骑马的夜晚，可在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个在他从副本中出来后昏迷时被她留住的身影，她笑吟吟地说。
“或许从见到他的第一面，一切都已经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