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了下来。
活着,就要吃。
要吃,就要种地。
徐三郎叹了口气,拿着木耒,对付田亩里面的杂草。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三郎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
‘老丈’
‘老丈!’
徐三郎没直起腰,只是将脸侧过去,斜着眼睛瞄。
这种姿势显然不太雅观,甚至会让人觉得很不礼貌。
可是,又有谁能够在连续弯腰锄草劳作一两个时辰之后,还能迅速的直起腰来,挺直腰杆和人笑着讲话的,而且脸上身上手上,除了拿着一根锄头或是铲子之外,便是干干净净,连脸上都没有斑点汗珠?
若是真的有,那是将官员当作傻子骗,还是把什么其他人当成笨蛋在哄?
徐三郎也不知道,他只是知道他现在直不起腰,只能这么斜着眼看。
‘老丈,你可是本地之人?’
一名穿着粗麻短裾的人蹲在田头,身后还有其他的人,看着象是个官吏,但是又不太象。
按照排场,能跟着这么一群人的,大概率都是当官的。
但是看其身上的穿着,以及手中提着的一把小号的青铜耒耜,又象是田间农夫的模样。
在徐三郎的印象里,当官的总是白白胖胖的,肚皮大大的往前顶出去,就象是身怀六甲的孕妇。
徐三郎有一段时间羡慕那种肚皮,因为那种肚皮意味着不需要弯腰,不需要用脊背对着苍天。可是现在看着蹲在田头的那人,徐三郎一时之间不好确认了,‘小老儿徐氏,行三’
徐三郎用木耒撑住身体,一点点的直起腰来,就觉得腰际的肌肉颤斗着,呻吟着,发出痛苦的声音,连带着他的嗓音也有些颤斗起来,‘不知道贵人是’
‘某乃枣只。奉骠骑之令,督办河洛屯田事。’那来人笑着说道,制止了徐三郎要上前跪拜的举动,‘方才见老丈对荒田叹息,敢问此地往日此地,年产几何?’
‘永汉年间,这等良田岁可收粟二百斛不过到了中平年后’徐三郎忽觉眼框发热,垂首盯着遍地生出的蒺藜杂草,‘西凉焚仓廪,后来又是迁驱百姓,去年曹军又来了你看这土,已经糟烂了’
枣只下了田,蹲在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土,褐色的细碎颗粒从指缝簌簌而落。
‘确实是差了’
好的土地,要具备一些粘性,可是现在这些土,显然沙化了许多。
枣只转头吩咐随行的农学士,‘记下来,明日着人送些肥料来,将这一带的田亩都垫一垫。’
农学士应声记下。
‘徐老丈,’枣只又指了指在田亩中间有些没能铲除干净的野稗说道,‘此等恶草最耗地力,需深掘其根方好。’
徐三郎苦笑了一下,‘我也知道只是’
枣只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徐三郎手中的木耒上,眉头微皱,伸手将自己的青铜耒耜递给了徐三郎,‘没有趁手工具?那先用我这个。’
‘这怎生使得?’徐三郎连连摆手。
‘使得,使得!’枣只笑着,见徐三郎不接,也就干脆先放在了田亩地上,然后上了田埂,‘就算是我先借给老丈用,待秋获之后,再还我就是!’
河洛,谷城。
这里原本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可是在战争的过程当中,被几乎是摧毁了。
谷城府衙也几乎都被烧毁了,枣只等人只是在府衙院落中间修整出一片的空地,搭建了临时的棚子,作为指挥屯田的临时基地。
一些人想要劝说枣只修葺府衙,但是被枣只拒绝了。
枣只认为现在不是修府衙的时候。
在枣只的观念里面,一个地方好还是不好,不是看府衙修建得多么漂亮繁华,而是在田间地头上的百姓是否会有笑容。
因此即便是在这里搭建的简易草棚当中,也依旧秉承着物尽其用的原则。
甚至连用来填补草棚缝隙,拦堵寒风的破布,都是用的之前曹军败落之时留下来的破烂军旗。
旗角残破处垂下几缕麻线,在夜风当中晃动着。
在草棚一角上的木架上,堆满了枣只从关中带来的竹简,最上方那卷《泛胜之书》的编绳已磨出毛边,书页间夹着枯黄的稗草,不知道是用作标本,还是用来作为标记。
枣只解开沾满泥浆的绑腿,露出了日间行走田野而被蒺藜划伤的小腿。
枣只已经习惯这些细小的伤口,只是用水清洗了一下,便是任这些伤口渗出血液,沿着腿往下滴嗒,但是因为伤口确实不大,所以流出了一些血之后,便是会凝固了,然后形成长长短短的痕迹。
过了一阵,接到了枣只召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