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呢?
队伍中弥漫着一种死寂的绝望,连呼吸都似乎很是压抑。
而在这群沉默压抑的前军之后,则是十名身披精良铁甲,手持刀枪的曹洪亲兵。他们眼神就灵活了许多,甚至有些凶狠的味道,象是一小群的牧羊犬,盯着前方的羊群。
他们的存在不是曹洪口中所言的‘支持’,而是督战。
羊群之中任何的退缩迟疑,都会招来他们毫不留情的毒手。
陈茂站在队伍前,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惨白绝望的脸孔,喉咙象是被堵住。他试图提振士气,但是声音却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异常单薄,‘弟弟兄们此战凶险万分!九死一生!然然若能成事,毁贼一炮,赏百金!焚其火药,官升三级!家中父母妻儿,丞相必厚加抚恤,保其一生衣食无忧!’
他努力模仿着曹洪的语气,试图描绘出那诱人的前景,但话语空洞无力,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没有人回应他。
只有更深沉的死寂。
他们不是狗,只是羊。
百金?官位?厚恤?
这些遥远而虚幻的许诺,在近在咫尺的死亡阴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多少次了?
从征召入伍开始,类似的许诺就从未停止过。
衣锦还乡?富贵终老?
结果呢?
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是永远也填不满的军粮口袋,是家中田地荒芜、亲人离散的噩耗!
朝廷,好吧,其实是曹操的公信力,早已在一次次的画饼充饥,朝令夕改,甚至杀良冒功的骚操作中,被碾得粉碎。
活下来,才是此刻每个人心中唯一的,也是最为卑微的祈求。
可是,现在就连这一点点的愿望,也将变成奢望
陈茂看着众人麻木绝望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同病相怜的悲怆涌上心头。他猛地一咬牙,不再多言。反正说什么都是徒劳。
‘出发!’
他低吼一声,率先转过身,踩着冰冷湿滑的泥泞,一脚踏入了旁边那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护城河水道入口。
就象是羊群里面的头羊,走进了屠宰场。
后面的兵卒们相互看了看,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但在身后那十馀道冰冷目光的逼视下,他们最终也沉默着,深一脚浅一脚地,一个接一个地,踏入了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暗水道。
习惯性的跟随,习惯性的沉默,习惯性的迎接死亡的降临,似乎是他们此刻唯一的‘选择’。
曹洪的亲卫队什长,嘴角撇了撇,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他一挥手,十名亲兵立刻如同牧羊犬一样,紧紧贴在了队伍的最后方,目光警剔地扫视着每一个兵卒的背影,防止有人临阵脱逃。
水道狭窄、湿滑、恶臭。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小腿,脚下是黏滑的淤泥和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腐烂水草和垃圾,每一步都深陷其中,拔足艰难。
头顶是低矮、潮湿、滴着冰冷水珠的拱顶石壁,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浓重的腥臊腐臭气味几乎凝成实质,直往鼻孔里钻,令人作呕。
队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艰难潜行,只能依靠前方同伴模糊的背影和摸索着湿冷的墙壁来判断方向。
压抑的喘息声、兵器偶尔碰撞石壁发出的轻响、还有趟水时哗啦的声响,在这死寂、封闭、回声效果极好的水道中被无限放大
陈茂走在最前面,他能清淅地感受到身后队伍中弥漫的恐惧和绝望,更能清淅地感受到水道后方那十馀道如同毒蛇般冰冷的目光。
那是催命符!
他知道,曹洪根本不指望他们能成功。
他们这支队伍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去送死,去制造一点混乱,去消耗骠骑军一点精力,让敌人晚上睡不好觉,或许
或许能让明天的炮击稍微不那么猛烈一点?
多么可笑,又多么残酷的‘价值’!
不知在黑暗中跋涉了多久,前方终于隐约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的光亮。
那是水道的出口,通向护城河外侧水岸边的一片茂密芦苇荡。
再穿过芦苇荡,就是河滩,就能接近骠骑军沿河布置的营地外围了!
队伍在水道出口处稍作停顿。
他们压抑着喘息,手脚并用地爬上岸,迅速隐蔽在茂密、一人多高的芦苇丛中。
夜风吹过,成片的芦苇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如同无数鬼魂在低语,暂时掩盖了他们粗重的呼吸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骠骑军营地的轮廓在远处变得清淅了一些。
营火星星点点,刁斗之声清淅而有规律地传来,营栅的轮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