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刺眼,高脚杯里的红酒旋晕开来,映着高挺的鼻梁,萧楚逸往后倚靠在沙发上,难得露出一丝不容的懈怠,细长的眼尾拉开,淡淡的恹气散进空气里,交叠的长腿撑起无比的矜贵。
鼻腔残留的酒香仿佛成了记忆里熟悉的廉价洗衣粉味道,是普通的薰衣草香气,却也是萧楚逸这辈子再也得不到的。
房间里华横的装修在他眼里慢慢幻化成那堵伴着儿童简笔画的并不干净的墙壁,华贵的玫瑰花纹取代了花花绿绿的断折残笔……
忽然,门被推了进来,萧楚逸涣散滞泄的目光从记忆里被拉扯回到现实,印象里母亲的脸慢慢退变成了简安晚的脸庞。
荒谬,唐突。
心里涌起极大的落差冲击着萧楚逸的大脑,以至于未经过大脑,直接冷冷地吐出几个字,跟着如刀锋尖锐的目光一并送了出去。
“出去。”
几乎是话音响起和落起的瞬间,简安晚浅茶色的瞳孔忽然收缩,冰冷刺骨的音色敲打她的每一个细胞,本该向前走的步伐落在原地,徘徊犹豫被打碎。
原来的存在还不如一个陌生人,连使用敬语的客气都省略了,这就是萧楚逸口里说的,不用和他说“谢谢“这么客气的话吗?
简安晚忽然感觉自己是个笑话,这几十天的朝夕相处像个玩笑。
“我……”
跟着坠落心情一起状态变差的苍白嘴唇无力地张合着,简安晚想说些什么,话却像是窒息一般地堵在喉咙里,开门前的怒气也全都转成了无法倾诉的委屈。
“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了。“
简安晚转过身的同一时刻,眼泪夺眶而出,她一边快步离开,一边抬手慌忙地擦拭掉滑落下来的泪水。
自己这样很没出息,可越是反感越是止不住地哭,最后满脸泪痕,庆幸大厅没有任何人,简安晚不知道该往哪去,无助地向前走着。
萧家的每一个地方都让她感到无比陌生,只想逃离这,简安晚完全被情绪控制住了。
楼梯花纹眩晕错乱,简安晚一脚踩空,还好本能性地抓住了护栏,坠落感使得她紧攥的指节泛白,她捂着胸口,张嘴大口呼吸着,企图能缓一缓胸口的闷窒感。
但无果。
简安晚走向二楼的无人阳台,白皙的脸因哭过而显得憔悴,失魂落魄,阳台,这里寂静,还有一群夜里盛开的红色蔷薇陪着她。
夜幕暗沉,月亮被层层乌云遮盖,轰隆一声,淅淅沥沥的雨滴有预兆地降落下来,溅落到蔷薇花瓣上,细小绒毛上形成圆润的水珠。
一声叹息埋没在雨声中,简安晚抬手捂着额头,阵阵凉风吹来,吹得她腹部受凉发疼,简安晚半蹲着,蜷缩在藤编秋千旁边。
没过一会,走廊传来悠长的脚步声。
简安晚听了头皮一紧,她往里侧更靠了一些,直到声音越来越近,她感到自己快藏不住了。
索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谁啊?哎哟, 吓死我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面容苍老,发缝间满是白发,上了一定年纪,她看向简安晚,简安晚也看向她。
先是她认出来简安晚,指着问,“你就是小逸的老婆?听说今晚领回来吃饭的,怎么一个人在这干嘛啊?冷不冷?“
简安晚的手被拉过去握了握,接着被她带进了一旁的暖屋里,简安晚坐在绿色沙发垫上,看着这位正在给她倒暖茶的阿姨,疑惑地问,
“阿姨你是?“
她转过来,递给简安晚一杯热茶,捂在手心里很暖,阿姨咯咯地笑,“哪能叫我阿姨,我这上了辈分的,你都能叫我奶奶了。“
萧宅占地面积这么大,这片种着蔷薇花的地方好像是眼前人的生活领域,简安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的。
“我是萧家以前的管家,在萧家有二十多年了,老了准许我住这休养。“
顾连香回答,她接着灯光瞅见小姑娘脸上斑驳的泪痕和红通的眼眶,联想刚刚书房的动静,八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怎么,吵架了?小两口吵架也是很正常的事。“
简安晚被人看出来了,也怪不好意思的,她摇了摇头,苦笑道:
“没有…”
顾管家人倒是活得自在,她好像很了解萧家所有事情,一眼就看穿了是怎么回事,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你这性格太软了,可要不得哦。”
简安晚抬眼,对上顾管家颇为忧愁的目光,总感觉她话里有话,简安晚蹙眉,反思自己的确是这样。
尽管表面上对很多事情无所谓,心里却很在意,会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也会计较别人对自己的坏,确实,简安晚也承认自己很软弱。
“我知道。”
她承认了,顾管家脸上露出一丝意外,随即像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思量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
“我在萧家二十多年了,萧家的水很深,没有谁能做自己,包括小逸也是。”
顾管家说着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直接勾起了简安晚一探究竟的想法,所以她继续追问,
“楚逸他是有什么对我没说吗?...顾管家,我想知道。”
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