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作为报复。
“别管它了”,她捏起一块水蜜桃甜饼投喂哥哥,过了一会,就笑着去勾他的手,“时候还早,我们今天要玩些什么呀?”
和哥哥在一起,似乎永远也不会感到无聊。
因为,他实在是一个雅秀到了骨子里的人。生性浪漫瑰丽,又特别有生活之雅趣,虽身在庙堂朱楼,犹得见山川风物,一派纯然天籁。
谢兰亭在他身边,总能找到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趣事可做。
什么诗与酒,花与月,琴与笛,什么静听松风,闲眠枕石,长观山海,都只能叫基本操作。
要蘸斜阳外的疏雨为墨,提笔倾洒,乱溅开满天星辰;
要在海面都凝结起来的深冬,跳进冰里,仰头看琉璃色的另一个人间;
要到外面宴游,满川潮声,一叶轻舟,夜半,梦里甜甜的柑橘都落满了霜色,睡到自然醒,新雪已堆满了船;
还要在灯火璀璨的长夜山巅,华灯万树前,轻轻一低首,烟云可以裁衣,江河可以佐餐。
……
这样才超棒的好么!
谢忱微微莞尔道:“不若来下棋。”
他取出一块完整的薄饼,用果酱在上面画好了一格一格的棋盘,又将一叠水果当棋子推过去:“记住,你是石榴,我是蓝莓。”
“好耶”,谢兰亭一下子来了兴致,“我可以悔棋吗?”
谢忱指着小石榴籽,温声道:“你可以吃棋子。”
谢兰亭决定再挣扎一下。
她自知若论棋力,一打自己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哥哥一根手指,只能从边边角角下功夫。
“哥哥”,她试图趁搭话的时候,把石榴棋子偷偷放进敌营,“除了薛载那事,近来京中还有什么大事吗?”
“那便没有了”,谢忱淡淡道,“不过,此前卫玉温不想写字,找我要了一道旨意,从此就成了「奉旨拖稿」。想来,你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告诉过你了。”
谢兰亭眼睁睁看着他落下手腕,扫平了一角的石榴棋子。
“……”
为什么要提起死亡话题呢。
她不死心地追问:“那其他地方总有大事发生吧。哥哥,我想听。”
谢忱以一种秀丽的姿态单手支颐,淡淡地说:“都乏善可陈。晏国旧部动乱已平,西荒还是老样子,骆国为开疆拓土,忙着往西征战。姜国主新丧,并无子嗣,国内诸族正大打出手。据说,保皇那一派的人,正在大肆寻找姜国先皇散落在外的幼弟,暗图迎回朝中继位。”
谢兰亭微微沉默。
这个被迎回去的少年,就是日后一统江山,被称作“绝代英主,天命攸归”的新帝,孤月影。
说他不优秀吧,那当然不可能。
他本为江湖少年游侠,侠气惊虹,英风盖世。
虽出身市井,在民间巷末浪迹十九年,历经磨难初心不改,弓下皆是恶贯满盈、罪有应得之辈,无一条屈死之冤魂。
他这个人极重恩怨,义薄云天。
谢兰亭与他昔年在凌霄塔比试,大胜之,助他当场破境,孤月影很承她这份人情,在最为凶险的苍陵之战中,不远万里赶来助战,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是一个人人都想要的、不惜两肋插刀的朋友。
可是,要说孤月影最后一统天下实至名归吧,谢兰亭心里又觉得不得劲。
且不说孤月影即位后,杀文官、烧典籍、屠戮士族,也不说他这个人做事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经常朝令夕改,搞得大臣百姓苦不堪言。
孤月影平定天下,是由南向北推进,能成功主要有两大因素。
一是依仗江东的富庶基建、沃土万里,由桓听一手缔造,二是得到了青霄营的练兵之法,助他缔造一支所向披靡的铁军,来自她。
若非她和桓听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能有他孤月影什么事?
谢兰亭越想越气,觉得此次重来,绝不能再让他这样摘桃子。
“等绥地事了,我一定要立刻加九锡”,她气鼓鼓地道。
谢忱抬眸:“为何?”
岑寂就搁在她手边,光寒的锋芒隐于鞘中,一片凛冽。
谢兰亭手指拂过剑锋,轻轻地说:“等加了九锡,让天子禅位,便可以准备伐姜了。姜是异族,在西南,有沃野之富,川岭之险,是各诸侯中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唯有趁其内乱而进兵。等灭了姜,余者已不足为惧。到那时候,你我并肩站在孤光山上,俯仰天地,人间沧海,十四洲并两百廿八城,千秋万世的不朽功业都是我们的——”
“我想让哥哥与我一起,将这个天下一步步地握在掌心。”
而不是像前世一样,只能成为史册里的一声浩叹。
谢忱抬眸,注视着她眉间飞扬的炫目神采,抬起手轻轻一触。
谢兰亭捉住他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一边笑问:“我哪里说错了吗,哥哥为何这样看我?”
谢忱温柔地笑道:“只是觉得挽之现在很耀眼。”
谢兰亭眨眨眼,十分骄矜道:“也就一般般吧,再说,我什么时候不耀眼?”
她又问这个计划是否可行,谢忱却给出了一个否定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