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厂长蹲在地上,“咱就真的没别的招了吗?”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沈航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秦蓁和马厂长面对面的蹲在地上,中年男人手里头拿着报纸,懊恼的拽头发,他的发量不错,完全不怕使劲薅。
而秦蓁则是托腮蹲在他对面,像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那样,带着几分稚气。
稚气。
沈航想了想,这个词用在秦蓁身上实在是太新鲜了些。
可他一时间也的确找不到更合适的说辞。
现在的秦蓁带着几分孩子气,平日里可看不到。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咱们也不差呀,专利还是咱的,再说了这种协议都是规定了时间的,两年的时间他们也得想法子破解不是?”
因为托腮说话,秦蓁的声音都有些不同,带着几分含糊不清。
“老马同志你整天读书看报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科学研究就像是金字塔,越往上就越小一撮撮。”秦蓁两个手指头恨不得捏到一起去,只留下一点点的缝隙。
“而想要爬到这个塔尖上,有些路是必须要走的,就比如他们的极紫外光,传统的干刻法已经不够用了,他们想要研究更多的波长,那也必须在湿刻法基础上,这意味着什么你懂吗?进入千禧年后,每一台光刻机都必须使用湿刻法,哪怕安材倒闭了,我们也可以通过收专利费用赚钱,这才是躺着都能赚钱呢。”
马厂长从没怀疑过秦蓁有多动症,但这姑娘现在可不是太顽皮了些?
一手作山,一手攀爬,倒是有几分攀登者的神韵,“你就指望着收专利费过日子?”
见到了世界之广阔,怎么甘心屈居于这狭小的斗室之中呢。
他就不甘心。
“我很多毛病,但从来没人怀疑我志向远大。”
秦蓁笑了起来,“咱们说是在同一起跑线上,但是没有咱这个基础,他们就没办法继续发展下去,最后的结果还是咱们赢,总不能熬个几十年等专利过期吧?何况咱们也会再在这基础上创新不是?”
说话间秦蓁站起来,大概是蹲的时间有些久了,猛的起来眼前一黑,她想着去扶桌子,有人先一步扶住了她。
看清楚人,秦蓁笑容更盛,“谢谢师兄,你帮我劝劝马厂长,跟我发脾气呢。”
马厂长:“……我哪有?”气势上已经弱了下来。
“没有没有,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沈航顾全两人面子只是笑了笑,跟马厂长解释起来,“那个技术授权协议书我看过,问题不是很大,其实咱们的机器一出去,湿刻法势必会受到关注,之前秦蓁又各种故布疑阵,只怕也没少得罪国外那几家大厂商,现在共享技术,一方面能够给咱们带来稳定的专利收益,另一方面也能督促咱们更快的发展,凡事往好的一方面想嘛。”
马厂长听到这话撇了撇嘴,“你们师兄妹倒是沆瀣一气。”
“什么叫沆瀣一气呀,我们这是统一战线。”秦蓁撇了撇嘴,马厂长真是年纪大了说话都不讲究。
“行行行,你们是革命战友行了吧?我都被你给吓傻了你还好意思说我。”
“这才哪到哪,往后惊心动魄的日子多着呢。”
沈航看着说这话的人,眼底却并没有像他那般言语似的放松。
马厂长离开了,办公室的门关着,沈航看着站在那里摆弄那仙人掌的人。
他喜欢养花,之前说送秦蓁一盆,结果她挑了一盆仙人掌,说这个好养活。
大概是精力全都丢到了那大块头上,她是真的懒得给这花花草草眼神,稍微浇个水已经算是养花了。
倒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是。
“你要是觉得压力大,可以跟我说说。”
秦蓁太年轻,年轻到让沈航觉得把所有的压力推到这人身上,极不人道。
年轻的师妹坐在那里,“师兄,你坐下,咱们说说话。”
有很多话,秦蓁的确不知道跟谁说,在很长时间以来她习惯了寂寞。
短暂又或者漫长的岁月,知道自己终究只是一个过客,所以习惯了孤单,也开始享受孤独。
只是人到底不是独居动物呀。
“车间里还好吗?”
“还好,这个你不用担心。”
秦蓁闻言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有师兄你在,我真的可以放心呢。”
“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睡会儿。”
“不累,我加班我光荣。”秦蓁说出这话后顿了下,有一会才又开口,“师兄,你一定要帮我记着一件事,咱们说好的朝九晚五双休不加班,就绝不加班。”
原本还倚在那里的人忽然间扑到桌上,一双眼睛如点漆一般,“你一定要帮我记着这事。”
秦蓁的过于郑重让沈航有些迟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我只是听说,现在的民企加班挺严重的,咱们都转型高科技产业了,哪能再压迫工人,不然跟资本家有什么区别?”
沈航笑了起来,“不压迫工人压迫工程师?”
“不一样嘛。”秦蓁为自己狡辩,“这个世界上总需要这么一群人站起来,鸦片战争后这类人是救国的仁人志士,抗日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