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之下,那些难堪的的阴影,那些深藏在她身体每个角落里的自卑和恐惧,都像是被阳光照到的露水一样消弭无踪。
重消惠那并不是一直毫无顾忌地活着——相反,她总是沉浸在一种若得若失的情绪中,她深知自己家庭背景比不上同班同学,如果不是她远远超过同龄人的个性上限,仅凭成绩她是入不了樱礼的。
可到最后,还是她拿到了这个名额。
唯有在谈论到个性的时候,重消惠那才会有些许踏实感,而这刚好是班级里绝大多数人所看重的。当她的能力阈值被广而告之时,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她,所有人都对她发出赞美,她不断地从这两个字里汲取力量,甚至有那么一点权力在握的感觉——而这种想法在知道鹤崎谷花因为没有个性被家族除名后更加强烈了。
如果不是电走朱音的存在,那段时间简直是重消惠那最喜欢她的时候。
鹤崎谷花的存在,愈发证明了她手中那张底牌的强大,即使是在出身上比她更优渥的大小姐,最后还不是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就那样怀揣着隐秘的喜悦与鹤崎谷花相处着,每当对方发出类似羡慕她个性的发言时,她都觉得那种难以形容的快感达到了顶峰,甚至让她有些上瘾了。如果不是发生了那种事情,她一定会永远和鹤崎谷花做朋友,直到她拿到英雄执照,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空降英雄公信榜,当所有人(这时的鹤崎谷花就只是这些人中的千万分之一了)都羡慕她、嫉妒她的时候——当然,她是不会失态的,她会像一个女王一样从容地面对这些目光,那些可悲的酸意都只是她牛排上的柠檬汁,添味罢了。
任何一个拥有顶级商业资源的职业英雄,每年的收入都是九位数起步,而电走家居然想每年用两千万打发她?凭什么?这个数额连电走朱音半年的开销都不到,而她当初考取暂时资格证的时候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玄雾秋子也是花钱找了托当队友,才能让那个能力根本没有半点攻击性的废物通过正式资格证的考核,而且即便都做到了这一步,她的实战分依旧很低,最后还需要通过其他合格证和英雄见习的额外加分才低空飞过。
而她绝对不会这样,等她出国换了全新的身份,还有全新的脸,她一定要成为全球公信榜上都名列前茅的职业英雄,然后风风光光地回国,到时候就连见她一面都不屑的活蝓宗正,也会热诚地、小心翼翼地接待她……
她兀自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并不全然是因为她真的相信,只是这么做能在此刻给予她更多的安全感,让她短暂地忘记那种在悬崖上走钢丝的痛楚和惶恐,忘记她的可悲和不堪,只有未来……
只有那如梦似幻的未来。
此时此刻,重消惠那完全忘却了赤谷海云在审讯室对她的告诫……也因为如此,她错过了细谷幽志脸上一闪而过的冷笑。
×××
当车子第三次卡在一个交通信号灯前时,赤谷和冢内直接下了警车,把可怜的春村警官丢在了水泄不通的马路上。
一如之前所言,正义执行是一件沉重的事情,即使是法律的捍卫者,有时也会不得不干一些脏活……比如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一位无辜路人的摩托车,而当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懵逼时,只留下一句“警方征用”便绝尘而去。
“为什么是学校?”冷冽的气流在耳边呼啸而过,让听觉变得迟钝起来,冢内不得不大喊道,“电走家不是该在更隐蔽的地方杀死重消惠那吗?”
“接下来要死的不是重消惠那,是电走朱音!”因为冷风不停地灌进嘴里,赤谷只好将下巴缩回领子里一点,这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或者说,她们都会死,电走朱音死的同时,重消惠那也会死!”
“都会死?”
“对,都会死。”赤谷说,“因为这个局就是被这么设计的,这三个人里,会去咬另外两个的只有重消惠那,因为她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而她又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只要自己能过得好,她什么都会去做,所以设计者才选择让她做那把刀。”
冢内试着回头看她一眼:“不介意挑明那个设计人是谁吗?”
“看前面,司机!”她说,“你们没有证据,盘外招也扳不倒那个人,当你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无知会让你更幸福。”
冢内说:“我还以为只有纯内这样年纪的人才能得到这种忠告呢。”
“还是不太一样的。”赤谷说,“至少,你不会追问我为什么。”
“谁说我不会?所以为什么要选择在学校杀死她们?只是因为鹤崎……因为当年那位受害者是在那里自杀身亡的吗?”
“感性上,我会告诉你永远不要问为什么一个杀人犯会追求仪式感。”赤谷说,“理智上,是因为这种带有因果报应情节的案件很难压制舆论,电走家在这方面会处于弱势。”
“你不想这样吗?”
“什么?”
“把一切都公之于众。”冢内说,“你是希望这样的吧?如果这个计划被阻止……至少如果电走朱音不死,那么电走家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消息压下去的。”
赤谷沉默了一会儿,在冢内看不到的地方,她悄悄地将手伸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