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
白天才发生了一件大事的王府,夜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府着火了。
且这火还不是一般的火,火苗蹿得极快不说,还不容易被水泼灭。
一条街的百姓全都醒了,救火的救火,围观的围观,讨论的讨论。
“怎么会突然烧起来呢?哎哟王大人还在如今还在医馆呢,若他醒来知道家被烧没了唉!真是祸不单行,造孽啊!”
“王大人早回来了!估计这会儿就在府里呢!”
“什么?!王大人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子时!那会儿我听见车轱辘声,趴门缝上一看,刚好瞧见王大人回府,还是沈大人亲自送回来的!”
“那这会儿咋又起火了?难道王大人回来还是想不通,回来就把家给点了?”
“怎么可能?上有老下有小的,王大人疯了不成?就算自己不想活了,也不至于带着父母妻子一起去死吧!”
“嘶——那这事儿有蹊跷啊?难道是有人恶意纵火?”
天穹被火光映得通红,众人正讨论着,便见王家人被人护着跑了出来,王槐安亦在其中。
百姓们见状松了一口气:“还好人没事”
房子烧了还能再修,若人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或是出于关心,又或是出于好奇,有几个大胆的百姓跟了上去,问道:“王大人,您府上怎么会突然起火?您没事儿吧?要不去小人家中歇会儿,小人去帮您请大夫过来?”
王槐安一天遭了两次大劫,这会儿被呛得头晕脑胀,想也不想地摆手拒绝,“不必,多谢”
王夫人被吓得大哭,望着府内滚滚黑烟,她伤心欲绝:“夫君,咱们的家没了”
这个宅子,是他们多年前刚到柳阳府时,用全部身家买下来的。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之下,什么都没了
“一定是有人故意纵火!”回想那异常迅猛的火势,王夫人直接想到了沈筝,就连滴落的眼泪中都含着恨意,“一定是她!我今日顶撞了她,她便怀恨在心,派人来烧”
“啪——”
话还没说完,她左脸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本就松垮的发髻骤然散开。
项禾直直看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忍你一天了。”
围观百姓惊得倒吸一口气,又被烟气呛个正着,一时之间,咳嗽声迭起。
一旁,王槐安无力地闭上了眼。
老夫人更是看都没看这边一眼,转头对围观百姓道:“劳烦,能给我们一口水喝吗?”
百姓一心看热闹,顿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水?噢,噢,水,您稍等!我马上回来!”
“我不活了啊!你们都欺负我!”见没人管自己,王夫人两脚一蹬,想躺在地上打滚,项禾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她被拽着衣领,毫无反抗之力,转眼便被项禾拖着到了几个人面前。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项禾强势地抬起她下巴,高声道:“方才那般火势下,是谁的人不顾危险,冲进火海救出你们一家人的!若你再敢出言不逊,我不介意把你的脸扇烂。”
县兵们满脸黑灰,齐齐对着她呸了一声。
她紧紧闭上了眼,就是不看。
“跟她说那么多作甚。”苏焱拖着一个人走了过来,瞥了一眼王家人道:“走吧,火灭得差不多了,纵火犯也抓着了,咱也该回去复命了。”
众人在百姓注视下离去。
昔日的王府不算豪华,但好歹也是所二进宅子。
如今一夜之间被烧毁大半,百姓望着半空中的黑烟唏嘘。
唏嘘之余,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一件事。
“原来王大人坠井并非自尽,而是被人所害啊!那咱岂不是冤枉了许大人?”
“你们才看明白?早晨那会儿我就说了,司计所是个好地方,不少府官巴不得能被调过去,王大人根本不可能为此自尽,你们还不相信我!”
“那这般说来王大人还得感谢沈大人和许大人了?”
“那可不!若非许大人升任,王大人可能这辈子都没法进司计所!”
“”
或许是一日经历了两次生死关头,王槐安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
一进府衙,他便说要见沈筝和余正青。
沈筝知道,自己等待的答案来了。
公堂中,王槐安发冠散乱,衣袍沾满黑灰,见沈筝二人到来,直接屈膝跪了下去。
他额头紧抵青砖,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后悔:“下官有罪,还请二位大人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