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他得了自由,又一个劲儿地往元鹿颈窝里钻,好像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船上人多,即便有窗缝儿里送进来的一点凉风,元鹿还是觉得有点热。她后脖子上出了一点点汗,气息略有湿润,宫骊埋在她锁骨和脖颈之间了,沉迷地深深呼吸着。在榻上也是这样,元鹿到了贤者时间就清心寡欲了,但宫骊就喜欢两个人密不透风地贴着,即便身上还汗津津的,他也一点不谦弃,用自己的脸和鼻梁贴在着滑溜溜的皮肤上,一呼一吸地起伏。真的好像狗………
宫骊心知肚明,这样幸福得让人心颤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是天明之前的露水,浮在水上的泡沬。
也是他主动提出了该出发去鬼城。
宫骊设想了很多途上的惊险和曲折,也想过会遇到不顺和阻挠。第一次伪装成孩童去鬼城时,他记得全程惊涛骇浪,日日乌云盖涛,前路难测,提心吊服…但他完全没想过,这次去鬼城会这么顺利。二人赁的小船一路驶下波流,逐渐进入一片迷蒙阔大、不见边际的水域。这水面刚要起波涛,就被一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抚平,只余清浅的阵阵涟漪。水下咕噜噜地冒着泡,却安静无比。接下来这阵风又推着二人的船,平稳顺当地一路直下,除了天气阴沉了一些,简直像出来春游一般顺利。宫骊:???
元鹿倒是一副习以为常、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按着胸口,望远方出神。宫骊立刻忘了别的想法,上前关切:“是心口又疼了吗?”元鹿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事。”
这时候的元鹿总会让宫骊生出一种遥远的陌生感,好像她还有许多秘密、许多令人不安的事情没有告诉自己,而他无法进入此刻她正在思索的世界。元鹿与他说过,她因缘巧合曾在鬼城中待过很久,但想办法逃了出来,所以对鬼城里的事物知道得比别人多一些。元鹿没有详细说,宫骊便按下了心中的疑惑。反正他也不在乎她的过去,只要现在和她在一起。“哎呀,干嘛呀。“元鹿被他偷袭,拦腰抱住,回身给了宫骊一下子。宫骊的脑袋被拍了一下,心里反而扎实了很多。“姐姐,我害怕。“高马尾和当中的几束一同细辫垂落,少年声音闷闷的,不自觉拖长了,带点撒娇。
元鹿毫不留情:“怕就别去。”
宫骊不放手:“我不,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娘子去哪儿我去哪儿,一辈子缠着你。”
元鹿扑哧笑了,两人又打闹起来,淡忘了刚刚不安的氛围。这次的水路顺利的出奇,两人甚至都没能吃完准备的干粮,那阵疾风就把船推到了岸边。
复行数十里,鬼城赫然眼前。
她们竟真的再次来到了这里!
传说中离开后就无法回头,没有人能回来的不换城。除了城主,没有人能来到这里第二次。
可就连元鹿也犹疑不定,不能说自己对这里很熟悉了。因为现在的不换城,已经全然变了一副模样,和元鹿记忆里高大古朴、肃穆庄严的古老城池完全不一样。
她才离开多久………这不换城什么时候换皮肤了不叫她?!如今坐落在焦黑袤土上的不换城,尘烟苍郁,城墙染上了深深的黑色灰迹和风蚀的参差,像一位垂垂老者,充斥着岁月肆意摧残的破败。昔日高大的外墙只余下坑坑洼洼、断裂的残砖旧瓦,一眼望去,彷佛来自千年之前。元鹿胸前一直躁动不安、冲撞混乱着的阴主令终于安静了下来。自从前段时间它有一阵异常的安静后,最近几日又忽然格外不稳定地日日躁动,好像预示着什么。
但回到了这座城池,它又如同无物一样降低了存在感。甚至……断开了和元鹿的联系,好像一块冰冷的凡铁。
原本没有人查验、自由开放的城门,也从曾经的络绎不绝,变得稀稀拉拉,零星几个人出入,被拦在门口,由高大冰冷的铁卫查验。走近了看,那些满布锈蚀痕迹的铁卫竞也非人,而是做好的人偶。只是脸部也被侵蚀得斑驳,和不换城一样破败。
它们问的竞不是寻常的来处、姓名,而问每一个来客一些非常古怪的问题。“你、可有心上人?”
“可有婚配?”
“可曾负过他人?”
铁偶按部就班,用平平没有起伏的僵硬嘶哑声音,一个个将这些问题读出来。像是生锈的铁互相摩擦,刺耳又不能关上耳朵。有人连声否认,声称自己和妻子两小无猜情比金坚,自己从未做过负心人,那锈蚀铁偶用看不出眼睛的眼睛、死气沉沉地盯着他,片刻后,无情宣布:“说谎。”
接着,那人脚下兀地生长蔓延起粗壮的带刺藤蔓,缠绕而上,深深勒进血肉中,花朵如血盆大口,盛放遮挡,再退去时,那人已经不见踪迹,不知下落。元鹿看得浑身一抖,颇觉悚然。她这才发现城墙上不仅是熏烧出的黑灰,那深色的阴影更是贴着墙壁生长的大片藤蔓,是近乎黑色的浓郁血色,安静地潜伏着,一动不动,却犹如等待捕猎的巨兽,给人毛骨悚然之感。还有人说自己未曾婚配、不屑情爱,也被藤蔓请出。有人坦坦荡荡,言说自己流连花丛,同样被铁卫无情拒绝,只有一心一意、证明自己用情至深且忠贞无贰的人才能被放行。
宫骊凑上来,在元鹿耳边悄声说小话:
“这些问题到底和进入鬼城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