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不像,但一看就是姐妹。第一次见她们,可能会觉得有点阴沉沉的吓人,但其实她们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元鹿从她和胡爱、胡恨初次见面的开端讲起,又讲了些自己眼见过二人治好过的病症,以及她们送元鹿的礼物……这些都是宫骊最想听的东西,他来不及追问元鹿为什么要讲这些,就听入了迷。少年开始想象小小的元鹿还够不到高大柜台,耳边别了一朵合欢花,心里软软的,涌起一股想要尖叫出声的奇怪冲动,具体表现的话就是恨不得狠狠把她抱在怀里啃。听着听着,宫骊靠得离元鹿越来越近,快趴到了她怀里。按照二人的关系,这样的身体距离其实习以为常,相贴的肌肤温暖无比,似乎激起阵阵酥麻的电流,汗毛耸立。但元鹿忽然停住了宫骊的动作。“姐姐,我身上好冷……”宫骊用一种常人难以发出来的声音,曲里拐弯地说。他没撒谎,就在二人坐下后,可能因为停止了活动,身上的热量越来越稀薄。阴云沉沉,阵阵凉风吹透,钻入骨髓一般刺痛湿寒。“嘘,有人在看着我们。“元鹿轻声说。
从进城开始,一直、一直地看着她们。
如影随形,无处不在的目光。
每一处簌簌的声响、每一片晃动的影子,都藏着那人的眼。“宫骊。“元鹿捧住了宫骊的脸,强行制止了他将要转头的行为。在越来越响彻天地的呼啸风声中,元鹿忽然说了一句:“相公……亲我。”
元鹿很少很少这么叫他,宫骊一听脑子一热,直接依言撞了上去。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大力狠狠推开一一
“带着这个,去找胡爱和胡恨,我不会有事,快去!”元鹿在他唇上快速地低语,宫骊只觉得手中被塞入了一个硬质的东西一-是那盏挂在门前的灯。他的身子跌跌撞撞,向后撞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落入失重的黑暗中一一
而宫骊却瞪大了眼,目光惶惑地落在二人曾坐着的地方。干涩眼眶中模糊的视线,最后的画面便是,一阵血色浓黑的狂风吹起猎猎彻响,席卷过元鹿所在之处,转瞬之间,人影无踪。
元鹿失去了视野。
黑暗、黑暗、目之所及只有黑暗。
浓黑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就连存在都变得没有实感,失去意义。她孤立无援地站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一动不动。元鹿在等待。
从藤蔓开始,元鹿就已经认出了阴溟。
元鹿知道,一开始他放二人进城,肯定没憋着好主意。冤有头债有主,元鹿想办法刺激一下阴溟,好结束这场拉锯,也是鹿之常情。至于被刺激成什么样,呃umm……总之遇上玩家能给你带来人生中不一样的体验,起起落落高低起伏都走过一遍才是人生,还不快说谢谢元鹿!是吧,你肯定也很为见到我开心吧嗯嗯。
而且她也很想知道,不换城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阴溟到底做了什么?
“相’、公…”
你看,刺激一下还是有用的,这不就装死不了了。“你在叫谁?”
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蓦然出现在迷茫的元鹿耳边,重复着她被阴风卷进来之前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咬字很重,像是第一天学会说话的人那样怪异。粗粉摩擦着的声带振动,音节传入耳膜,带起湿冷的气息。藤蔓又随之缠上来,像是攀附着雕像而生,元鹿一下也动不了了。…嘶,不太对。
这是不是有点开心过头了。
在阴溟出声之前,沉寂黑暗中全然没有活物存在的气息。而在他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元鹿身后之后,贴近的身躯又如此冰冷而充满存在感。随着身后那人的靠近,肌肤从上至下生起寒意,鸡皮疙瘩生起,细微的战栗。
但元鹿不是害怕,她是觉得有趣。
在抛弃阴溟之后,他又一次变得好玩了。
有点像放置小游戏。
“回答我,你在叫谁相公…
--回答我,元、鹿。”
元鹿没回答,心想,问了这么多遍,他好在意这件事啊。阴溟更深地垂下头,深深嗅闻着久违的气息,直到那味道纳入全身的血液。没有染上恶心的味道。
她就是她,无论亲近谁,都不会被旁人改变。终于。
终于,这一次,念出她的名字,是在活生生的她耳边。不是在梦中、不是在回忆、也不是在一遍遍纠缠的幻境……而是将逃跑的不忠的、欺骗背叛他的妻子锁在怀中。
又一次将她笼罩。
尽管她的眼中已经映入了别人,如同珍珠爬上了虫豸。肮脏的碍眼的存在阴溟咀嚼着年少的妻子的名字,像是用臼齿研磨着千万遍的骨骼残渣、带着腥气的血肉,要将其吞吃入腹,腐蚀消化。她教会了他什么是爱。
爱是笑意抵达心脏的触动,是相拥与濡湿的情欲,是背叛的血腥气,也是痛心彻骨的怨恨,是人世间最大的骗局。
骗子还在他怀中恐惧地战栗,却无法逃脱。阴溟恶意地收紧了手臂,在他无意识的角落,那些由他的灵力幻化成的藤蔓已经争先恐后地勒紧了她的脚踝和手腕,摩擦出深陷的红痕,恨不得与活人血肉融为一体。
终于,他可以说出那句话。
我爱你,元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