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万人迷之下必有怨夫(三十九)她叫他什么?
这个称呼太过久违而陌生,自重逢以来二人唯有恨意和算计,他从未得到过元鹿的好脸色,元鹿已经整个将他忘记,更别提一声夫君。阴溟都要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亦或者是星子中的记忆在作祟,忽然失控放出了属于过去的声音。
这一处幻阵,是阴溟用来对抗阴主令模糊记忆的指令的。他把所有关于元鹿的记忆锁在这里,浸入漫天银河。从二人的初遇,阴溟注视着她在城中的十年,再到如今…阴家人寿命短暂,纵使强大却难存于尘世,如朝生暮死的蟀蟒,又如明光易逝的朝露。在阴溟的人生中,遇到元鹿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没有她的时间。
若轮重量,元鹿带给他的种种又衬得人生其余何其缥缈如尘。一年后,阴溟即将被灵山召唤。
但在此之前,阴溟仍一心一意地与元鹿不死不休。在关于来自阴主令的撕扯与对抗中,留存记忆是比较简单的一种。每当记忆有了模糊的痕迹,阴溟就会把自己锁在这里,不让任何事物打扰,一遍遍重温,一遍遍反复回看,包括她背叛他的那一刻。那些曾经甜蜜的,变成了苦涩的泡沫,曾经闪亮的,蒙上了恨意的黑影。看的久了,阴溟会面无表情,嘲笑自己的愚蠢,却又盯着她的笑容恍惚。他将这个名字在口中慢慢咀嚼,如磨碎骨和血。阴溟想,她现在身在何处?又在对着谁笑?
阴溟一遍遍亲手割开那道溃烂的创口,激出更新鲜的痛楚和血液,恨意也在这样的过程中一遍遍加深,甚至过于深刻而失衡,吞噬了其他一切欲望,令他变成了一个为了恨她而生的鬼。
元鹿在外感受到的心痛、阴主令的隐约震荡……一部分来源于此。这处幻阵有着重重禁锁,除了阴溟没人能闯入,这是整个华庭的禁地。但元鹿有阴主令,她才是不换城认可的实际主人,在转移中被送到了这里也是合理。
而如今此时此地发生的事情正如阴溟的痴妄幻梦,比幻境还要虚假。元鹿回来了,被他乖乖圈在怀中。她的笑容对着的人正是阴溟,她对阴溟说:
“夫君,我想起来了!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我都想起来了。”阴溟垂头,轻柔地用几根手指抬起怀中元鹿的脸,凝视片刻。她脸上依旧是那种令人神魂颠倒、神智全无的笑容,与她身后正在播放着的漫天星子中的过去似乎形成了一种印照,历历在目。
这是新的骗局吗?
元鹿又想出来的什么针对他的新骗术?
“我是真的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城里面怎么变成了那副样子?“元鹿皱着眉,身体极为放松,一点也不排斥阴溟的接触,好像两人之间的罅隙和裂痕从不存在。
阴溟仍旧一言不发,血红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元鹿的脸,透出像是穷苦者看到了沙中的金子一样贪婪而犹疑、畏缩又渴望的神色。“大家去哪儿了?为什么这里变得这么奇怪……还有,你什么时候造了个一处这么个地方?怎么什么事都往里面放,羞不羞啊你,说实话从别人视角里看到自己的脸真的有点奇怪……”
元鹿像是没察觉到自己腰上收紧的、牢固如囚的手臂,与当下古怪而僵硬的氛围,自顾自继续碎碎念。
好声好气说了几句后,对面没反应,元鹿开始恼了。“还有,你还敢那样对我?把我关进幻境?还找木偶监工?很有本事啊。”她皮笑肉不笑,越说越理直气壮,用手指点点他的胸膛,手下的身体微微一颤,″竞然敢让妻君干活,你想造反呐阴溟?”这熟悉的呼唤他姓名的语调,也只有元鹿能说出。她真的想起来了。
“我告诉你,就算是再过十几年、几十年,你都只能乖乖听我的,夫君生来就得伺候妻子,懂么?”
元鹿气焰嚣张,痛心疾首。
“哎,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太失职了,真的,你还不好好反思一下?”元鹿的手被人握起,放到唇边轻轻碰了一下。那对剔透如血玉的眼珠动了一动,睫毛合拢又张开。低柔的声音:“我反思。”
真奇怪,好言好语的他不搭理,训他几句反而就软化了。这m吗?
元鹿:“那你还不给我道歉?快跪下来说对不起元鹿大人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
阴溟:“对不起。“他样样依从。
元鹿不满意:“光道歉?你前几天那么对我就没有补偿么?”元鹿绝口不提自己摸鱼和毁掉幻境的事情。由于查看了阴溟的记忆,她对阴溟干的事情知道个七七八八。像是那个缝制的婚服布偶,他缝了不止一个。那个复刻小院的幻境,华庭中也不光那一个。阴溟在这类做的事情不是和恨她有关就是和她有关。
这地方是一座只有凝固了的过去的死坟,真正囚住的却是阴溟这个寂寞的主人。
怪不得把眼睛都哭成兔子眼了。
阴溟一瞬间想到了在梦中的种种,又看元鹿的神情彷佛说的不是那些事,心下稍落。他此时是真的在耐心而心平气和地问:“怎么补偿?”
元鹿翻了个白眼:“这还要问我?你这个夫君怎么当的?”阴溟垂下尖尖的下颔,稍作沉思,还没过片刻,元鹿就又挑剔道:“我累了,你带我回去休息。”
不等阴溟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