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周世臣还是发烧了。
一向健康的人突然发烧,吓得周懿情在榻前守了一夜,等到退烧才松了口气下去休息。
周世臣却是做了个梦。
梦里的乔惟与他平日见得很不一样。
她会用那双惯来温和疏离的柳叶眼包含柔情地看他,温度隔着衣衫真实地传递,并非短暂地一触即离。
梦里,她着大红婚服站在他面前,美得不似寻常男子,长发披散,随着身后不知谁高喊了一声"一拜天地",他与她拜天地、进洞房。一夜旖旎,梦醒时周世臣愣愣看着床幔,不顾身侧侍女兴高采烈去喊自家阿姐,也不顾被褥下迫切需要解决的少年情热。他只是忽然想起来了。
梦中那双满含柔情的双目,萦鼻难忘的梅香,都是他记忆中乔惟在祁华身边的样子。
“殿下,我的好殿下。"乔惟被祁华半推半就塞进帐篷,瞥见他不虞的脸色有些无奈,“你心疼心疼我遭此一难,不要摆脸子了,好不好?”“哼。”
祁华哼了声,手下动作却更轻几分,不顾乔惟身上还脏着就让她坐在床上,不由分说撩起她的袖子。
“我没事,周大人替我挡了许多。“乔惟由着他检查,低声哄着。这句话显然没能宽慰到嫉妒心发作的太子殿下,他握着乔惟的手腕顿时紧了两分:“怎么会是他救你?”
乔惟思索片刻,认真道:“许是路过。”
“什么路过。"祁华咬牙,侧身坐上床垫,伸手就将乔惟揽进怀里,确认她身上无伤后动作愈发用力,“万一他是……是温照琼派来的人,故意演一出英雄救美,让你心软,让他对你有救命之恩,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该怎么办?”
乔惟好笑地轻拍他的后背:“我的好殿下,怎么会呢?除了你和我爹娘,谁知道我是女儿身。”
“怎么不会,万一他好龙阳呢。"话虽如此,祁华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脑袋蹭着乔惟的脖颈,语气却软和不少,“我看你的披风在他身上的时候,不知道心里多吃味。”
“人家为救我受了伤,我理当照顾他呀。小的时候我也没少给你盖被,对不对。”
“那能一样吗?"祁华抬起头,“你是我的伴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交情。”
乔惟玩笑地捏了捏他的脸:“是是是,我还要给你做一辈子的臣子,辅佐你当青史留名的明君呢。”
“只是明君贤臣?“祁华歪着头,“我看祁恩对你也很有兴趣,无论我和他谁坐上那个位置,你倒是都能当贤臣。”
乔惟眨巴眼睛,认真问:“殿下,你闻到了吗?”祁华嗅嗅鼻子:“什么?”
“好酸啊一一"乔惟扣住他的大手,“今天怎么那么酸?”“还不是我们探花郎今日大出风头,恐怕上门提亲的媒婆明日又要踏平太傅府了。"说到这个祁华就来气,“你让我省心些,好不好?”“平日担心那些没长眼的撩拨你,今日你出事了,我更是坐立不安。“祁华将头靠在乔惟肩上,低声道,“你让我怎么办啊,乔扶砚。”“殿下嫌我麻烦了?“乔惟给他顺毛,“若是嫌麻烦了就出去吧,让我先沐浴。”
“就算殿下不嫌,我也是有些受不了这身脏了。”“我什么时候说你麻烦了。"这回轮到祁华气恼地捏了捏乔惟的脸,到底也气不了多久,他起身,“我叫人给你端水来。”正说话呢,帐篷外突然喧闹起来,随着士兵的几声惊呼,一个小脑袋突然从门帘探出一一
然后立即被祁华按了出去。
“唔!皇兄,你做什么呀。我要看看扶砚哥哥。”“出去。“祁华回头看了一眼正憋笑的乔惟,有些无奈,“你好好洗。”乔惟挥挥手,就听着屋外兄妹二人打打闹闹,越走越远。致使许多年后,乔惟都觉得没再有一刻,要比那时候的她还要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