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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望4(3 / 3)

疼得在睡梦中蹙眉,又被她轻抚着舒展。

静谧重又回归,一同笼罩下来的还有庞大又沉重的、山峦一般的无力感。哪怕不是来自她,他也还是受伤了,也还是命悬一线。把他留在身边……他真的会平安吗?

她真的,护得住吗。

彻夜无眠。

次日,雨还在下。

虞白很早就醒了,甚至还没到早朝的时候。但外头湿冷,他又有伤,是不能再像之前跟着同去了。

抱着被子目送燕昭走远,他又躺着恍惚了会。再睁开眼,就看见人已经回来了。

袍角沾了潮意,她先换了身常服,又和他一起用了早膳。以为她接着就要去书房,刚要说身上已经好些了、可以跟去陪着,就看见有下人撑着伞送来公文。

外间只有张矮案,膝上有擦伤不方便跪坐,不一会就见人搬了张桌案来。寝室一转眼变成新的书房,细雨在室外淅沥,室内只闻纸笔密窣。安静中,燕昭伏案办公,他挨在一旁坐着,不一会又被抱进怀里。时至中午来了侍女送膳,刚要摆在外间的矮案,又被燕昭止住,送去寝室外面。

廊下,两人并肩而坐,望着朦胧雨幕用饭。“昨天说的野宴。”

燕昭指指外头,近在眼前下着雨的庭院,“凑合一下,不然晚些我又忘了。”

她到现在都还没想起那件被她遗忘的是什么。虽然,被她丢下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听见这话,虞白抬头望了望廊顶。

“真想露天吃啊?那不成喝汤了。”

燕昭笑了下,又看他被包着的手,“能不能行?真的不要我喂?”虞白坚定地摇头。

早膳那会没醒透,推拒的话还没开口,嘴里就被塞进吃食。午膳这顿他说什么也要自己吃,左手捏着小勺,慢吞吞地往嘴里送。燕昭侧头看了一会,突然觉得对他现在来说,汤汤水水好像是方便得多。刚想叫人去膳房另做一些,就看见雨雾里远远走来一人。是从外院方向来,大抵是公事上有人找。

来人站在廊下,声音在雨里很轻:

“殿下,裴小将军从庄子回来了,正在书房候着。”雨声之外的静了一瞬。

刚要说稍后便去,燕昭就听见身旁的人出声:“殿下去忙吧。”一回头,少年恬静地看着她,眸底倒映着她和廊外的雨。“我在这等你回来。”

燕昭静静看了他一会,倾身在人额前吻了吻。唇瓣尝到微潮的凉,她轻声让他先回室内去,又吩咐随侍去膳房传些热汤。安排完了,她这才撑伞,朝外院书房走去。少有地,虞白没听她的话,依旧坐在潮气氤氲的长廊里。望着背影走远后,他放下了手中匙勺。

左手掌心有些擦伤,哪怕只是握勺这一会,也觉得疼了。他视线在左手的层层叠叠停了一会,又望向包得更加严密的右手。绢布雪白,但他仿佛还能看见昨天一闪而过的鲜红。耳边雨声又近又远,春雨含潮,湿冷蔓延。他慢慢拆下绢布,映入眼帘的,几乎可以说是狰狞。身上从未受过这样重的伤,是因为自打入清风馆就被训导着保护皮相。手上从未受过这样重的伤,是因为自小父辈就告诫他,这只手往后要用来施针治病、行医救人。

或许是一直盼着沉冤得雪,他一直寄重望于这只手。家中变故时父亲只来得及教他浅表针法,是他日复一日偷偷地练,用的还是刺绣的针。额角被人打破留下永久的疤,是因为他拼力护着的是自己的手,而不是头。

但现在,层层绢布包裹之下,是摔倒又悬吊肿胀不堪的手腕,和鲜红一片、血肉翻张的掌心。

虞白静静看了一会,再次抬头,望向面前的饭菜。他没碰方才用过的小勺,而是伸手向一旁,拿起了燕昭那边的银筷。只是五指收拢执筷的动作,手心就传来一阵刺痛。隐约有温热,大概是尚未结痂的伤口又溢出血,但他没管。

疼痛让知觉更清醒,他敏锐地分辨出了锐痛之下,那些麻的、胀的、迟钝的。

银筷探向盘中,夹起一块饵饼。

雨帘映在银筷上,像是筷尖在颤。可但凡细看便会发现,执筷的手真的在颤。

啪嗒一声,饵饼松脱,跌回盘中。

片刻后,虞白放下银筷。

又过片刻,他低下头,把刚拆下的绢布很慢、很慢地裹了回去。从高敏口中得知燕昭多年牵念,他短暂地畅想过。畅想若他表明身份,燕昭会有怎样的反应。

听完高敏剖析燕昭难处后,他也担忧过。担忧若真有身份暴露那天,她会陷入怎样的两难。

现在好了。

用左手缓慢又笨拙地包好绢布,虞白再次抬头,望向茫茫雨幕。不知道燕昭什么时候回来,但他等着就是了。哪也不用去、什么也不用想。

等着,就是了。

不用思考若有表明身份那一天,该怎么和燕昭解释之前的隐瞒了。也不用忧心若有一日身份暴露,会不会将她架在平反与自保之间的两难。反正,就算洗雪虞氏庸医罪名,也没什么用了。只是有些对不住父亲与祖父的教导叮嘱。

一一他的手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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