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怜那边,不管是情愿抑或被迫,也已进入折冲府。
时局太平,兵权收归急迫不来,只能从长远计。若顺利,二至三年,邓勿怜或可升折冲都尉,到那时再袭母名号,名正言顺。而裴卓明那边,其父裴永安任左羽林大将军,轻易罢免不得,须得平心按捺找寻错漏。自然,将其不动干戈收入麾下是为最优解,但这条道从起初就艰难至于另两位,薛啸、冯响,若大势明朗,便不必她费力收归。而眼下诸事不明,即便她出尽百法也无大用。
唯独徐宏进那头,令她偶尔皱眉。
此人看似合作实则互谋,并非真心臣服。不过也尚算配合,暂无近忧。燕昭担心的事情不多,虞白牵挂的就更小。隔上一阵,他就往窗外看看,望着阴雨连绵的天空直叹气。再这样下去,春宴也要去不成了。
所幸老天待他不算太薄。第二日夜里,大雨终有减弱之势,次日一早,天际绽开一道淡金。
他一下雀跃起来,还没等燕昭从朝上回来,就已经把自己收拾打扮好了。用过早膳,两人乘上马车,晃晃悠悠小半响,来到了京郊的'望春园'。京郊有山,望春园坐于山顶,从门口朝山下望去,确能望见满目春色。然而望向门里,却没看见燕昭所说的桃花林。“怎么……
一问才知,几年前祝彦买下这处别院后,觉得桃林音似“逃银",不吉利,统统给砍了。
见他稍显沮丧,燕昭捏捏他的手,“喜欢桃花?府里有一些,但不多。若喜欢就叫人种上,明年就有得看了。”
虞白点点头,心中甜蜜。
其实不管桃花梨花还是杏花,都一样。
从前燕昭都没陪"他”看过,他怎样都觉得开心。坐在一方清净小亭里,他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四下张望。虽无桃花色,但有别样景。望春园里装点别致,再加上雨后潮湿,入目不见京中惯有的恢弘庄重,反倒有着南方水乡的玲珑。他只见过冬日的淮南,但他本能觉得,若到了春天,那座城也会是这样的清丽。
显然燕昭和他想到了一处。
“阿玉,淮南的春天是什么样?”
她伸手拈走了他刚到嘴边的饴糖,“给我讲讲吧。”虞白一下从心悦变成心虚。
“……不太记得了,殿下…”
他攥着袖口垂着眼帘,声音轻轻,“我很小就被带过……饴糖又塞回了他嘴里。
“好好,那就不讲。"燕昭又抓起一把蜜饯,“来,吃。”太府卿祝彦来过一次,絮絮问候了一堆。又说要留人陪侍,被燕昭面带微笑拒绝。
临走往他这边望了眼,赞了句公子当真受宠,又问是否要添些茶点,才转去别处。
“祝大人看起来还挺谦逊,“等人走远后虞白小声问,“殿下疑心他吗?”“再看看。“燕昭没多说。
望春园不算太大,小亭再如何独立,也离人群不远。过了初到一地的紧张,虞白开始观察起周围来。目光扫过参宴众人,又打量远远近近的景物,最后视线停在亭外一棵树上。“殿下,你看…桐树。”
他试探着问,“你喜欢桐花吗?”
公主府里没有桐树,至少他没见到过。
燕昭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像是在想象桐花盛放时的模样。“还好吧。“她捏了另一盘点心进手里,“这个吃不吃?”虞白顺从地启唇,一边心想,果然。
果然不记得了。
一一她第一次惹哭"他”的时候。
偷偷见面的那个废弃宫苑里,也有这样一棵桐树。盛夏枝叶繁茂,除了翠绿树叶,还有肉肉软软的虫。虞白打小怕虫子,因此宁愿晒着,也不往树下去。但即便如此,一条毛虫还是掉在了他身上一一从燕昭手里。他吓得摔坐在地哭得很大声,小公主先抓走虫子,又蹲下哄他,笑得也很大声。<1)
“怎么不早说你怕虫子呀。好啦,这次就不治你欺瞒之罪啦!”当时的他在浑身发毛和委屈崩溃之间愣了一秒,险些就要谢恩。回过神来眼泪更凶:“你也没问过我…”
哄了半响也没哄好,小公主束手无策,只好把他按在地上胡乱亲。亲过一会他自己就不哭了,被拉着坐起来答她的话。2“除了毛虫,还怕什么?”
他抽噎着列举了几样别的虫子。
“那喜欢什么?”
他顿住了。
想了半响,只想出一个:“喜欢吃甜的。父亲不让,说会坏牙。”“那我给你带,"小公主蹲在旁边笑嘻嘻,“画雨做的豌豆黄好吃,明天带给你尝尝。”
还喜欢什么,小公主问。他想不出来了,视线满庭梭巡。“喜欢那个。"他指花坛里他种下一片的缬草,碎碎的小白花在艳阳里摇晃着,回应他的呼唤。
“那个也喜欢。”他指指缬草边上,另一丛米粒大小的淡黄野花。“就不能喜欢大点的吗?”
小公主掰着他的脸抬头,让他看郁郁葱葱的桐树。阳光漏过树叶,浓绿遮挡碧蓝。夏日艳彩泼进他的视野,笑盈盈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桐花开起来可好看了,可大了,还很香。等明年桐花开了,我带你看。”炽热的光灼得他眼底发烫。
“我喜欢桐花。”
虞白从袖子里牵她的手,“殿下,可以在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