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镜中
兰云英停在原地,她看了这幅画,像揽镜自照。说露骨却也不是,裴业的画工精细,而非市井卖的那些下流画册,粗野,每一笔都充斥着歪念。
因府邸小厮偷买画册,被大伯撕得粉碎,兰六郎捡了去拼凑,她和妹妹无意间发现,便告给贾嬷嬷。
那是她第一回见低俗之物。
污人眼目。
和裴业的画不能相提并论。
可他为何会下笔……
“包袱收拾了?”
裴业突然问她。
云英的思绪回笼。
他转身,朝她走来,但看他神情自若,穿着较暗淡的绛红圆领袍衫。裴业平日多是衣着素雅,一丝不苟。
幽幽的草木香,是沐浴过的味道。
云英应道:“收拾了,明日用罢早膳,我便带桂圆她们回兰府。”“我明日再去见祖母。"裴业凝视她,说,“你安心留在国公府。”云英讶异地问:“不是与祖母说好了吗?”裴业向她靠拢。
四周是高大的书架,外边的烛火若隐若现,裴业完全挡住了最后一点明亮。裴业的气息游移,云英像失去嗅觉,鼻尖发痒。他不紧不慢地道:“是母亲说好了,不必理会她。”云英犹豫:“我若不回去,祖母、阿耶要派人来催的。”从兰府回来,郑夫人跟裴业伛气,几次三番劝诫他,莫要拂国公爷和老太太的面子。
郑氏以为,和离书这一茬,老太太的做法也有考量。兰府归根是有头有脸的门户,国公府不和他们商议,无端递送和离书,即便裴业并无此意,说作废就作废,老太太岂有那么宽容,把兰府的尊严不当回事云英定睛看着裴业。
她知裴业不想让她回兰府。
眼下进退维谷,若依裴业的,是进,若不依,是退。两者的利弊,带来什么后果,很难揣测。
“云英。”
裴业轻声说:"此事交给我解决。”
云英冥思良久,也不差这一次忤逆耶娘了。她嗫嚅道:“我明日借口说身体不适,先拖延一天。”紧接着,他指腹摩挲她的唇瓣,她不由后退,架上的书籍倾斜。裴业眼眸深邃,说:“它不是大事。”
“祖母和岳父若来催也无妨,那一张废纸,如何使得人害怕。”云英忐忑地晃了一下,她站不直。
裴业今日没喝酒。
却像极醉酒。
云英扶住他的手,问道:“那什么是大事?”裴业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动作轻的让她无知觉,也无意识抵抗。“护家、护妻。"裴业近乎覆在她侧脸,唇和脸相贴,他嗓音清脆,“岳父杞人忧天,他眼中的大事便是怕你们姊妹换婚的事败露,怕丢失颜面,但对我、对你而言,这不是大事。”
云英迟钝不语。
是了,也许自己的大事,在旁人眼里,只是件小事。她该往前进。
“云英。”
裴业反复地唤她名字,对准她的嘴唇,试探地吻。云英错愕,后背挨着书架,她闭眼,不躲,也不懂要怎么回应他。夫妻亲吻…合乎情理。
初尝这滋味,周边的一切仿佛静止。
裴业抱她去了别处。
正对着铜镜,她的衣襟散开。
裴业的那双手,不疾不徐。
概因今日的刺激,他固有存在的念想彻底崩裂。君子、礼仪,形如烟雾,他是她的丈夫,要行夫妻的亲密,做足做实。云英没胆子睁眼看他,他也瞧出了她的羞赧,所以循序渐进,一步又一步的展露他的不堪。
及至她承受不住,手搭在他肩上,低吟一声。他领悟的快,松了力度。
须臾,腾空感顿生,云英倏然睁开眼,镜中映着她和裴业,他抱起她,一起一伏,好似镜子在颤抖,实则不是。
她随即阖目,手攀在裴业的后颈,湿漉漉的汗浸着掌心。大大大
破晓时分,满园春色。
杨氏亲自张罗,吩咐小厮抬轿去接云英。
听澜阁的女使拾掇了厢房。
卫霄醒得早,经昨日的事,他思忖必须找岳父交谈。兰睿先给老太太请安,回房就见卫霄坐在官帽椅上,姿态端正。房内的丫鬟退到房外。
“岳父。“卫霄尽礼节,拱手作揖,“我有事问你。”兰睿清了清喉咙,呷了一口茶,说道:“有何事?”他不悦卫霄耍武将的腔调,更厌这女婿像审犯人看着他。卫霄单刀直入,问道:“岳父,你担忧的事,想用和离来摆脱?”兰睿被戳中,故作镇静,斜睨卫霄如石块硬的脸,勉强笑道:“我和你祖母是琢磨着怎么守住这事,世间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卫霄笑问:“岳父不知道将军府的婚事是官家所赐?”他的笑容细看并不友好,有些讽刺。
卫霄压下未平复的火气。
他也试着体谅。
不要和读书读傻了的人计较。
卫霄越想越气。
岳父死板,拗在一个地方,脑筋不会转弯。兰睿拿着茶盖,颇是高高在上,说道:“你提及的,我能顾不到这一层?前有官家赐婚平阳侯之子,他娶了翁氏女娘,两人成亲不满三年,闹得家宅鸡狗跳,凑合不成,二人遂向官家禀明,终是决议和离。”他腹诽卫霄肤浅,头脑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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