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留星已经退休,而萧祈岷又有精神病痛缠身,许多事都要由萧砚川川来出面,是以这个家的电话也被他列为他的联系号码。电流声波动,那头传来板正的嗓音:“首长,派往西北基地的政审材料里,有您太太林照溪的资料。”
月亮西陲,明灯高悬,万家灯火里,盏盏都在熠熠地照着或喜或悲的一隅。厨房里仍有水声在流,萧百守的车牯辘在地板上滑行,萧祈岷沉朗地笑了笑,握着报纸问萧砚川:“谁的电话?”
男人朝电话那头回了句:“知道了。”
萧祈岷见儿子把电话挂断,眉头微疑,高大的身躯侧来,朝父亲道:“忽然有急事要处理。”
许留星从厨房走出来,看向萧砚川:“明天不是周六吗?还要上班?”萧砚川喉结略滚,眼角的余光看到厨房里叠碗筷的纤细背影,视线看向地板上的萧百守,平声缓和道:“今晚劳烦萧百守同学在爷爷奶奶家住,可以吗?”他的话是询问,语气却不是在听意见,萧百守愣愣地望着爸爸,忽然有些紧张:“妈妈……
“妈妈和我一起去。”
许留星看到儿子陡然冷肃的态度,也有些愣住,手边去放围裙,边道:“那拿点水果去吃。”
“不用了。”
萧砚侧身走进厨房,握住太太的手腕,又抽来纸巾将上面的水珠道道擦净,低声道:“我们回家。”
林照溪一怔,身上的围裙也被丈夫摘了下来,似乎那是一通不容拖延的电话,要即刻去做。
连带着她也莫名紧张起来,对萧百守道:“你在爷爷奶奶家乖乖,爸爸妈妈很快回来。”
萧百守好像感觉到不安,从玩具车下来,嗓音里夹着哭腔来追妈妈,林照溪另一只手让丈夫牵着,只好弯身来抚他的小脑袋,小声哄:“爸爸妈妈去打猎,很快回来给你带礼物。”
萧百守憋着小脸蛋,奶音颤颤道:“妈、妈,我要妈妈,不要礼物。2”萧砚川将萧百守的小手从太太身上握开,沉声道:“萧百守,你已经上学了,爸爸妈妈和你一样,也有问题要解决。”许留星也不知道那是通什么电话,只好像往常那样对小辈们说:“注意安全。”
林照溪抿唇点了点头,也不知萧砚川是忽然有什么急事,对母亲交代道:“萧百守会乖乖的,不惹你们生气。”
她这句话也是代萧百守保证,让这个小家伙不要让妈妈失望。萧百守只好憋着泪眼仰头望自己的爸爸妈妈,双手握成小拳头在身前,努力告诉自己:“我会乖乖的。"<6
林照溪抿了下唇,回头时,人已经被萧砚川牵着往台阶下去,为了跟上他的步伐,不得不小跑上前,夜风掠过她的裙摆,她才发现,原来以往他都是刻意放慢了步伐,与她同路。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照溪看见丈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心里存了点侥幸的乐观心态,是不是因为明天周末,他借一通电话把孩子留在父母家,和她共度夜晚?但萧砚川此刻眉眼像隐在凛风寂寂的深邃里,她看不清他的眸光,只知他拉开安全带箍住她的力道有些重了。
她好像也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但如果他在这种时候把自己带走,就说明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考虑到她。
林照溪双手撑在腿上,看男人坐上驾驶座,拉下手刹启动车身,还想说什么,但她刚才的问话他也没回复,说明他现在需要安静,林照溪便提醒道:“慢点开,我帮你看着。”
他的情绪不稳定,林照溪要安抚他。
谁知话一落,萧砚川却顿了两息,双手握着方向盘,车身没有动。林照溪心跳簇簇,转眸望向丈夫。
萧砚川阖了下眸,再抬起眼睫时,油门被平稳地踩下,车身转出泊车位,往夜色的柏油路上驶去。
红灯在一下一下地闪烁,跃动进林照溪的眼瞳,她的心也没来由地收紧,好似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眼眸在夜里悄然转向男人,看到他压下的唇角,瞳仁也暗暗的没有一丝透亮,她的心不禁绞揉起来,双手紧握,在无尽的等待中,车终于停到了门口。萧砚川拉下手刹,道:“下车。”
命令式的口吻,越平静低沉,越像压抑的火山随时爆发。林照溪不是他的孩子,他不能像教训萧百守一样对付她。她决定打起精神,不论萧砚川是不是知道了她的工作安排,她也是要告诉他的。
边想边同手同脚地迈上楼梯,二楼的感应灯识趣地打开,男人的暗影铺至地面,蔓延到她的脚边。
“眶当。”
房门被推开,男人的鼻息在她身后沉落,将她的心提起。一道门、两道门,被关闭锁上,连声音都与外界隔绝,萧砚川打亮了灯,松开衬衫的领口,他刚才调整了一路,忍了一路,确保自己的情绪不会对她冲动,才开口一一
“要去西北?”
“哗啦。”
钥匙被放到桌面,林照溪轻咽了道气,去厨房洗手倒水,装作平常道:“就是出差一段时间,过了年就回来。”
说到这,她抿了下唇,虽然借调文件上说是去处理弹药,时间是确定的,可弹药却不确定,随时有爆炸危机。
萧砚川走进厨房洗手,气息有些粗重,阖眸转了转手里的戒指,接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