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枝春,林照溪的母亲。
“妈妈,您就别动手了,坐着聊聊天好么?”她边说边把母亲手里端着的两碟果盘接走。闹哄哄的宅子里,曾枝春熟稔的人没几个,就连和萧砚川的父母也没什么交集,她不如给自己找些活干,遂朝女儿道:“一些礼数上的事情还是我帮你把把关,我什么时候都能坐着,你要觉得让我这个老母亲干活没面子,那我就出去巡一圈。”
屋子里的主桌上坐着许留星和萧祁岷,林照溪视线往里一探,有些无奈道:“好吧,那你别说东说西的。”
她才不是觉得让母亲干活自己没面子,她怕的是曾女士那高屋建瓴的派头,路过的一条狗都能被她说两句。
此时萧砚川瞥见妻子目光的忧心忡忡,便走上前朝岳母道:“我让人送了一批茶叶过来,妈能帮我们去看货吗?免得少了漏了,不对数就麻烦了。”曾枝春一听,忙招了招手:“那赶紧的,茶叶可不是便宜的东西。”说着,她声音一压:“今天来往的宾客众多,又都敞亮着大门,你们都得当心。”
萧砚川微垂眸,受教道:“是。”
曾枝春对自己女儿女婿的社会阅历仍不放心,毕竞他们都在体制内工作,不知人心险恶。
交代完就火急火燎地去看货了。
萧砚川此时给太太送了个眼色,接过她手里的果盘,她很快就双手揣袖口,忍不住道:“我妈妈真是闲不住。”
“闲不住才好。”
萧砚川垂眸看了眼脚下,两人的鞋尖对齐,说:“我到苏州老家的时候,让我闲着也会无所适从,忙碌才能更好地融入这个家,显得我有用处。”林照溪微怔,她虽然在北京定居,但确实没有和岳父岳母住在一起,不知道在别人家的感觉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当时叫萧砚川回乡下干农活,其实也只是让他玩一玩,没想到对他来说是融入一个家的方式。此刻看着母亲招呼师傅卸货的背影,林照溪的心里软软的,转眸对丈夫道:“真不错。”
萧砚川眉梢一提,刚想问什么不错,太太就踩下台阶溜走了。他默认她说的是一一萧砚川真不错。
如果萧百守的日常能集成一本逃学手册。
那么他太太的日常能集成一本夸夫指南。
人生总是处在一个平衡,那里失去了,这里就能得到一点。1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能接受萧百守的不乖巧,只要太太每天夸他。入伙宴在正午开席,冬季的阳光薄薄地铺洒在平整的青砖院落,这一聚能吃到下午,大家在这一日有的是时间。
院子屋内摆了不下十桌,小孩仍有小孩的饭桌,萧百守拿着筷子在发言:“这个叫如意八宝饭,姥姥做的!她说吃了就如意~”“哇~我也要吃~″
一群小孩子被他推荐,纷纷伸筷子过去。
萧百守指点他们:“要用勺子,不然会黏住!”“好黏啊~”
每个小孩的筷子都黏住了!
萧百守撅撅嘴,道:“你看吧!不听小孩言!"<1萧百守努力抽着小身板去够八宝饭,手里的勺子挖下来了一勺,发现大家都端着碗看他,搞得他不知道先给谁好,最后决定不再烦恼,放到了自己的碗里,但妈妈说做人要懂得分享,所以他说:“这个是我给祖宗准备的。”“祖宗?”
一群小孩疑惑地看他。
萧百守自诩见多识广,小身板在凳子上坐直:“祖宗就是可以许愿的,拜拜的时候要放吃的给他们。”
“那你的祖宗在哪里?”
“真的可以许愿吗?”
“灵验吗?”
萧百守被他们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挠了挠脑袋,说:“灵验的呀,我许的愿望,祖宗会保佑我。所以我要给他们吃如意饭!”“我知道!那就是神仙!”
这时其中一个小朋友开口答道,众人“哇"了声:“去哪里找神仙啊?”一群半大小孩七嘴八舌地讨论出了一个结果:“神仙在天上的,坐飞机可以看到。”
“飞机?”
萧百守托腮想,他还没坐过飞机呢,他只坐过火车!于是他从椅子下来,溜到妈妈在的桌子边,那儿有一群好大的人在说话,他偷偷挨到爸爸妈妈中间,轻扯了下妈妈的衣袖。林照溪感觉脚边有一只小猫钻了过来,一低头,原来是她家的小包子。她头悄悄低下去,免得打扰这些人物聊天,小声问萧百守:“怎么了?”“妈妈,你坐过飞机吗?”
林照溪点了点头,因为以前念书的时候往返北京和苏州,火车票和飞机票,能抢到哪个就坐哪个,实在是奔波,但此刻疑惑问他:“怎么突然问妈妈这个?”
这时萧砚川听着孩子和太太恋案窣窣的声音,侧眸垂下,萧百守说:“那妈妈坐过飞机,我也坐过飞机啦,所以我真的看过神仙!”萧砚川不知道他的逻辑来自哪里,扶着太太的手臂让她坐直身,换他弯下腰去,左右这张桌子足够大,这些长辈们不会被萧百守这个小家伙打扰。“你要见神仙做什么?”
“他们说祖宗就是神仙。”
萧砚川听他讲,略微点头:“可以这么说吧,怎么,思想家开始研究神学了?”
“唔。”
萧百守手里捧着一个小碗,里面放了一块如意八宝饭,对爸爸说:“这碗饭给神仙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