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见到正瞧见带人巡视船身的严律,问道:“严侍卫也去江浙?”严律已经从刚才的打击中脱离,恢复了从前的板正,一丝不苟道:“是,我与林司丞同路。"2
“严侍卫是带人去办公吗?”
严律点头道:“是,与林司丞你同路,就是我们的公事。”大人也准备去江浙一趟,但朝中还有事要处理,他晚些时日才能出发,大人吩咐严律带人照看好林司丞。
林蕴顿了顿,想客气说不必,但这船都起航了,这时候说也晚了,再说此行也不一定风平浪静,她与谢钧绑在一处,的确没必要太矫情,害人害己。林蕴最终朝严律拱拱手:“多谢严侍卫了,接下来多有麻烦。”桅杆上的风猎猎扬起,顺着北运河,官船破浪南行。幸运的是,林蕴这副从来没坐过长途船的身体一点也不晕船,但宋氏准备的诸多防晕船物品还是派上了用场,因为如意她晕船了。如意躺在床上,脸颊两边一左一右放着气味最喜欢的两个香囊,口中含着姜片,床边地上放了个痰盂,方便她随时想吐。刚有点精神,如意支起眼皮,看见小姐又拿着书册在床边守着她,如意眼圈一红,惨兮兮道:“本是同行照顾小姐的,却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成,还让小姐照看我,我可真没用。”
美人白着脸蹙眉,林蕴合上书页,哄如意千万别哭:“晕船本就不舒服,你若是心情不好,晕得只会更厉害,再说出门在外,互相照应,都是肉体凡胎,没有谁要一定照顾谁的道理。”
如意是她的员工不假,但这个员工半年都没请过病假,这两日出差生病,她帮忙照看一二也是应该的。
不过林蕴有些愁道:“总这么晕也不是事,若是如意你实在适应不了,到了天津你就下船,你养一养,之后我差人送你回皇城。”从皇城到杭州,要走将近一月的水路,一直晕船的话,得及时止损才是。如意乍一听到要下船,脑子嗡地一下清明了,表面上柔柔弱弱道:“嗯,多谢小姐替我考虑,我若是受不了,就在天津下船了。"<1实际上,如意牙关咬紧,都快把嘴里的姜片榨出汁来了。2来回一趟路途遥远,她若是下了船,几个月可能都见不到小姐,而时迩可是时时跟着,这头号丫鬟的地位如意定是争不到不说,都说江浙女子吴侬软语,细腻贴心,若是小姐在江浙遇见了新的、长得好看的丫鬟,还用得顺手的话,这西泠阁哪里还有她站脚的地方?<8
不知是力争上游的意志战胜了晕船,还是到了适应的时间了,第二日如意便能正常下地走动,等到第三日就恢复如常了。林蕴在船只运行平稳的时候正常看书练字,她带了途径地的地志,也带了谢钧给她的字帖,船上时光倒也充实。
过了天津,很快进入山东地界,官船在临清闸停了。他们从皇城出来乘的是平底方艄,适航浅水河道的官用漕舫船。但黄河段泥沙沉积严重,普通船只易搁浅,在临清闸,他们换乘深舱浙船。一开始乘的官用漕舫船不大,只载着林蕴一行人,换了的官船能容纳五六十人。
验过腰牌文牒,林蕴上了大船,据刚刚时迩打听到的,这船上还有工部的官员,如今正值汛期,工部派人赴江浙一带巡视水利与防汛。林蕴不是个爱社交的性子,多待在舱室中读书写字,等船到了济宁停靠几个时辰,林蕴这才准备下船看看济宁的地貌与耕种情况。<2天刚蒙蒙亮,林蕴从后舱夹道出来,隐约觉得前面身着青色官袍的人背影有些眼熟,林蕴试探性唤了一声:“詹大人?”前面的人闻声回头,露出一张清润又熟悉的脸,果然是詹明弈。詹明弈意外道:“林小姐?”
转头看见林蕴身着官服,改口道:“是林大人,我前些日子不在皇城,倒没来得及同林大人贺喜。”
林蕴直摆手:“人没到,礼可是到了,你帮我做出来的铅笔可帮了大忙。两人一同往外走,边走边聊,林蕴问:“詹大人也去江浙?”詹明弈点头:“我是都水清吏司郎中,巡视水利是分内之事。”是分内之事,但不一定要做,詹明弈之前就没怎么巡视过。汛期出行是个苦差事,容易出力不讨好,詹家长辈在朝中位置都不低,詹明弈从前又是个不爱出门的,这事落不到他头上。<1今年詹明弈是自己主动请命的,正如刚认识时林司丞说的,得多试试、出去走走,才能将想法和装置都落到实处,闭门造车终归差点意思。林蕴说她是奉命来江浙巡视农事,看有无改进之法的,詹明弈点点头,随即视线扫到林蕴身后跟的那一大串人。
“你出门带这么多人?"<1
詹明弈是五品官,家里又是官宦世家,身份不低,他身边只跟着两个随从,显得林蕴这个六品官后面跟一大串人格外兴师动众。林蕴讪笑,她总不能说自己怕死,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这个人…嗯…喜欢热闹。"<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