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净手。随着部下死里逃生般匆忙的脚步声远去,他用布巾擦干双手,走向长案。扶风适时端着热气腾腾的薄饼和小菜,一一摆上长案,好让他们边吃边商议大计。
张珉打开甜酱坛子,卷了六七张薄饼放在盘子里,打算一边翻看文书一边吃。
他问四人:“都查到什么地步了?”
李无疾伸手卷走一块肘子:“还是扶风贴心。”落影那厮,连茶都不给他们斟一杯。
谢昭明丢出一沓文书:“此乃春宵楼贩卖历朝禁书的证据与书目。”他伸手拿一张薄饼,挖了一匙羹桑甚酱涂抹,卷成三指粗的模样,塞入口中。
公孙朔放下一沓薄纸:“此乃春宵楼肆意在乡野抢人,杀害百姓与商户,甚至一些小官吏,抢其家室容貌俊美男女的陈词与证据。”他一手放,一手拿薄饼,递到谢昭明手边,让他帮忙挖酱。杜君则解下布囊,压住被风吹动的薄纸:“此乃老司空与户部尚书牵涉调动的总账目,以及从封存案书中找出来的证据。”他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才去拿薄饼,挖了两勺酱。张珉额角青筋猛地一跳。
李无疾啃着肘子,掏出怀里的文书,往证据上一丢:“这是户部尚书倒账入春宵楼的证据,以及春宵楼将所得金钱送往老司空处的账目。但有一个问题,老司空的库房找不出这批钱。”
他堂堂朝廷命官,也不能当真恢复土匪做派,直接掘地三尺。说着,他也伸手拿一张饼,放到杜君则面前摊开:“老古板,搭把手。”杜君则”
他把手腕搭到李无疾小臂上。
李无疾咬牙:…还请左相帮忙,抹半勺桑甚酱。”杜君则这才伸手替他挖酱,在薄饼上涂开。他放下匙羹,淡漠道:“不必客气。”
李无疾”
张珉忙着低头翻看证据,一时没留神,待翻完证据账目文书再抬头,坛子已见底。
“你们给我撒手!”
他抢回甜酱坛子,抱在怀里,只觉得胸口比坛子更凉。这可是娘子专门送来给!他!蘸!饼!的!“战事不等人,北宛已蠢蠢欲动,估计不到秋天便要找借口南下了,我们得赶紧收网。“张珉将坛子交给扶风,剜了这群混账东西一眼,抬腿便是一人一脚,“明日,谢炎,你去查封禁书;公孙朔,你去逮捕春宵楼当时出动的野兵壮丁;李无疾,玄隼会在同一日配合你当众翻出藏金之地;杜明,水监那边会配合你,找陛下与老司空核对历年疏浚的账目。”杜君则问:“那你呢?”
“我?“张珉冷笑,“老司空亦是张家人,我这个当小辈的不好直接施压。他一个户部尚书,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他扬起眉头,淡青的下眼睑抬起,压得一双乌眸狭长,极具压迫感,“我素来与左相针锋相对,这等好机会,怎能放过。”
杜君则嚼完最后一口桑甚酱饼,饮上半盏茶。他放下雪青瓷盏,收回带来的布囊:“那便……拭目以待。”其他人蹭完这口朝食,也纷纷拿回证据账目,从后门离开右相府。李无疾连吃带拿,端走桌上的肘子,翻墙回去准备此事。等人尽数离开,扶风也收拾完桌上残羹,前往庖厨,玄隼便从天而降,落到张珉跟前。
张珉给他留了一盘拼拼凑凑的朝食,往前去:“找到老司空家的私库了?”玄隼点头:“找到了,在地底。浇了铜汁,一指厚,烧不穿。”他声音低哑,听着不甚清晰,像是被什么撩烧过一般。“你先吃些东西。“张珉见他不拿,干脆塞进他手里,“此事无妨,伯孟最会耍赖,只要让他知道私库在哪里,他撕破脸皮都会挖出来。你当日跑慢一些,确定老司空入宫,便假装被他追捕赶上,在附近闹一出,多引些人来看。”玄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面具。
指尖碰触到一片清凉,他才算放心,垂下指尖。张珉伸手拿过旁边的匣子,从里面摸出一只净瓷瓶子,递给他:“若是勉强,我可以让苍鹰骞……
“不,”玄隼摇头,伸手接过,“我,要去。”老司空乃士族之后,张家族老之一,这两年明面上不敢养兵,但是私底下如何,谁也不知。
他是所有人里轻功最高,并且无人识得之辈。哪怕有个万一,不幸被老司空的人抓住,也不会连累右相。“让我去。”
他说出这话时,窗外一只雀儿展翅飞了。
大
鸟雀的翅膀尖尖,自浮云树梢轻盈掠过。
就那么一晃眼,灿灿白日便一脚坠入黑天。叶瑾钿忙着整改载架,镇日泡于木屑中,不曾抬过几次脑袋,一不留神便误了时辰,晚上小半个时辰才归来庭院。
小黄听到脚步声,霍然抬头,竖耳。
确认是主人姗姗归家,它立即放弃碗里的肉干,撒丫子跑到门边,扑到叶瑾钿裙摆上,疯狂摇尾巴。
叶瑾钿弯腰摸了摸狗头,看向冒出炊烟与熹微烛火的庖厨。窗台后,张珉闻声静候在侧。
她冲对方一笑,低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狗盆,发觉粮水俱全,便示意小黄待在原地吃东西,走向美人夫君。
“回来了。“张珉看她走近,倾身趴在窗台同她说话,“我煮了两菜一汤,热水也烧好了,娘子快净手,进来用饭。”
为了防止小黄扑他,他做饭时都用竹篱拦门。叶瑾钿净手,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