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周乙看了看打上绷带的骼膊,轻声说:“谢谢。”
顾秋妍擦了把额头的汗,摇了摇头:“谢什么,咱俩现在是一条命。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和莎莎也没个活路。”
周乙闭上眼睛,虚弱的缓了口气。
“我先去躺一会儿。
“你把东西都收好,待会检查下院子和家里,把有血迹的地方收拾下。
“然后把炉火烧大一点,然后把这些染了血的衣服和毛巾,直接扔进去烧了。
“记得把挡板封好,省得烟跑出来。
“另外,去冲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他挣扎着站起身,准备去书房。
“等等。”顾秋妍喊住了他。
“你今晚睡床。
“沙发太了,你转不开身,别再伤着骼膊了。”
周乙脚步一顿,“那你睡哪?书房不够热,你扛不住的,别忘了,你还得照顾莎莎。
顾秋妍咬了咬牙,象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就睡一张床。”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俩都得好好地,其他的—都见鬼去吧。”
周乙想了想,没有拒绝。
他从壁橱里取出自己的被褥,在床的另一侧铺好。
躺下时,床垫上还残留着顾秋妍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洗发水的味道,一阵阵地传来。
周乙的心神有些恍惚。
他想到了悦剑。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天这么冷,不知道最近过得好不好。
小家乔的棉衣,还够不够暖和。
上次去道外,也没能见上一面。
一想到自己在这里给别人的孩子当父亲,自己的亲生骨肉却过着没有爹的生活,周乙的心头就象被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著,一阵阵刺痛。
片刻之后,顾秋妍收拾完了一切,洗漱完毕,换上了一件长款的棉质睡衣,走了过来。
她用的是洪智有送的那种津海名牌洗发香波,香气很浓郁。
周乙的脑海里,却浮现出悦剑被寒风吹得蜡黄的脸颊。
他心里的难受又加重了几分。
顾秋妍关了灯,在床的另一边躺下。
“还不睡吗?”
“睡不着。”
周乙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低沉。
“每次受伤,都特别想孩子。
“我得抽空去看看他们了。
“否则,真要哪天不在了,她们孤儿寡母的,连个念想都没有。”
顾秋妍沉默了一瞬。
“别说这种丧气话,咱们都会好好的。
“等胜利了,我就把嫂子和家乔接回来,给她们腾地方。
“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周乙笑了笑:“是啊,智有说四五年就能胜利了。
“还有五年,熬一熬,就过去了。”
顾秋妍说:“他是安慰你的吧。
“现在日本人越来越强势了,关东军的兵力还在不断增加。
“连杨将军他们都自身难保——”
她没敢再说下去,后面的话太不吉利。
“秋妍,他不是在安慰我们。”
周乙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从他的眼晴里,看到了答案。
“洪智有这个人,最厉害的不是他的钱,也不是他的手腕,而是他的决心。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没有不成的。
“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见过很多次那种眼神。
“每一次,他都都是对的。
“所以,他说这句话也一定会实现。”
周乙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有时候想想,在这冰天雪地里,我们和延城基本上断绝了联系。
“我们得不到那些大人物的智慧指引,只能靠自己摸索、奋斗。
“这时候,有这么一盏明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洪智有就是我心中的那盏明灯。
“只要这盏灯还在,哪怕再黑暗,再糟糕,我就还有勇气,还有希望奋斗到底。”
顾秋妍在黑暗中转过身,面对着他幽幽说道:
“很难想象,象你这么冷酷的人,会对一个人有这么高的评价。
“我一直以为,你心里的那盏明灯,是孙悦剑和家乔。”
周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