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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毅走进去。
病床上,张平汝奄奄一息,十分虚弱。
见到朱毅,他喉咙里发出“嗬”的呜咽。
一看舌头没接上,朱毅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猛地伸手,一把掀开了盖在张平汝身上的薄被。
十根手指、十根脚趾,全都血肉模糊。
连牙齿也被拔光了。
真是好手段啊。
完全一点书写的机会不给留啊。
朱毅松开手,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高彬!洪智有!
他缓缓俯下身,凑到张平汝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
张平汝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球剧烈地转动着。
“从现在起,我问,你答。
“是,你就眨一下眼。
“不是,你就发出声音。”
朱毅的声音阴沉而又清淅。
张平汝急促地呼吸着,眼框里迅速积满了泪水。
“你的舌头,是他们故意剪断的?”
张平汝重重地眨了一下。
“你的手脚,也是他们故意砸烂,为了防止你写字画押?”
问完,朱毅脸色阴沉的走了出来。
助理吴桐迎了上来。
“厅长,怎么样了?”
“甭提了。”
朱毅摆了摆手,声音沙哑。
“还是晚了一步啊。
“警察厅这帮孙子,为了不让他开口,把人整废了。”
吴桐大吃一惊:“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厅长,这可是您来哈尔滨的第一炮啊,就这么哑火了?”
朱毅气的牙根痒痒:“高彬这帮孙子,太毒了。
“他们为了折我的威风,宁可毁了张平汝这条能牵出整个珠河抗联的大鱼。”
吴桐愤愤不平:“那咱们就这么算了?
“立即上报给宫川厅长,或者去参谋部告他们一状!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他们!”
“你想得太简单了。”
朱毅冷笑一声,“第一,废手指、脚趾,在刑讯里算是常规手段,上面是默许的。
“他们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就说是张平汝性格刚烈,自己咬舌。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张平汝现在没法说话,也没法写字。
“就算笠原参谋长亲自来,仅凭他眨几下眼,根本不能作为指控高彬的证据。
“你别忘了,眼下整个满洲国,还是梅津美治郎一把抓。
“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贸然把参谋长拉下水,最后只会自取其辱。”
吴桐听完,整个人都泄了气。
“哎,太可惜了。
“那————这个人,怎么处理?”
朱毅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还能怎么样。
“输了,就是输了。
“明早,让人把他拉去枪毙了。”
吴桐一愣。
朱毅接着说:“另外,给警察厅发一封嘉奖令,就说他们成功抓捕并处决了抗联匪首,劳苦功高,予以表彰。”
“什么?”
吴桐彻底懵了,一脸的不敢置信。
“厅长,咱们不但不追究,还得————还得给他们发奖状?”
朱毅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棋输一招,就要认。
“现在跟他们硬碰硬,我们占不到任何便宜。
“既然如此,不如以退为进,静待时机。
“只要我一天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就总有抓到他们把柄的时候。
“这笔帐,我记下了。”
吴桐看着朱毅冰冷的眼神,心头一凛,点了点头。
“是,厅长。”
翌日。
天刚蒙蒙亮,一辆卡车就驶离了医院。
张平汝被扔在车斗里,游街示众。
最后,在道里的一处刑场上,随着一声枪响,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死,就象一阵风,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在珠河二大队以及大部分不知情的人眼中,张平汝成了宁死不屈、忠贞不渝的英雄好汉。
而那些不堪的真相,则被悄悄地掩埋进了历史的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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