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你手中——是你自己的刀。”
这句话落下,风雪悄然止息,连天地的颤鸣都凝固在那瞬间。
楚宁缓缓抬头,浑身鲜血未干,神魂如裂镜,却依然挺直腰背。他一手撑地,一手紧握断雪刀,目光中不再有半分惶惑或迟疑。
“我……只是个凡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雷击心鼓,震得天地为之一颤。
混元的神魂微动,似轻轻一笑,眼中却没有轻蔑,只有一丝隐隐的慰藉。
“但天道,”他说,“亦需凡人来证。”
说罢,他抬起手掌,那只早已残破的虚影之手,指尖凝聚出一道晦暗而古老的光芒。
那光不耀眼,却仿佛万年前某位神明留于时空最深处的遗纹,在此刻重燃。
楚宁尚未动,那一缕光已自行落下,点在他眉心。
刹那间,他仿佛听到了锁链破裂的回响——不是束缚,而是旧秩序的崩解。
“我将最后的‘锁印’,交予你。”
“这不是神力。”混元缓缓地说,“而是一份责任。”
他望向楚宁的眼神不再高高在上,而如一个守门人,在命途尽头,向继承者递出最后一道钥印。
“你可承?”
此问,不是测试,而是一种仪式。
天地皆静,只余这一问,压在楚宁心头。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缓缓将手中断雪刀抬起。
刀身斑驳,裂纹纵横,金纹缠绕,雷光在其刃上跃动,却又与一道自天而落的光辉交织成印。
他站起。
那一刻,所有人仿佛看见,一个凡人之躯,竟如擎天之柱,直面天命之重。
他的喉中滚动着血,却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之音:
“我不能承天。”
“但这道——我走。”
说罢,他手中断雪刀缓缓劈下。
这一刀,不是为斩敌,不是为争权,不是为名或利。
——而是,为斩“执念”。
那是天地亿载沉淀的轮回枷锁,是神明亲手布下的命运之网,是万千众生无法挣脱的“既定之路”。
而此刻,它被一个人,亲手斩开。
风雪在那一刻,仿佛被封存。
时间冻结,大地沉默,唯有那道声音,在天地之间回荡,如古钟击魂,唤醒尘封亿载的真相:
“……神骸,非眠神之本体。”
一言落地,天地为之一震。风雪自高空陡然静止,雪悬空不落,仿佛连引力也不再奏效。
那声音继续低吟:
“祂,是眠神自断神位之后,为镇守‘天门外的墟’所遗留的——最后一道锁。”
刹那之间,冰原之上,所有人的神识都被拉入一种诡异的共感幻境。那是一段不属于此界的画面:
万界交汇之域,光阴倒灌。
他们仿佛站在时空之外,看见一尊巨大的神骸盘坐在一座浮空断坛之上,脚下是支离破碎的“登天阶”,阶下,是一片无垠的黑色深渊。
那深渊如海,波澜不兴,却吞噬一切光与气息。
它,便是“无妄墟”。
一座存在于天地外缘、被诸神遗弃的永寂死地。
而那尊神骸,便是眠神为镇守此墟而自斩神位、留下的一具锁门之壳。
“它,不是神。”
“而是门。”
低语中,一双无法言说的“眼睛”浮现于无妄墟深处,漠然俯视尘世,如从亘古凝望至今。那不是情绪,而是天道之外的存在,在审视。
一旦天门失守,界锁崩塌,它将踏出那片“无念之地”。
楚宁猛然回神,心神巨震,仿佛从高空坠入冰海。寒意自骨髓中渗出,不止是惧,而是生灵本能的抗拒——对“非神之物”的敬畏。
而高空中的神骸,虽已断首,残身却依旧挺立如山。
它之所以未崩——是因祂尚有使命未尽。
它不是被唤醒。
而是在“感应”,那扇天门的震颤。
金白神血自祂断颈流下,每一滴落地,都凝成半透明的“墟晶”,晶体内有微弱光点跳跃,如脉动的生命,却不带生机。
冬儿一眼望去,惊呼出声:“那些……在‘呼吸’!”
混元的残识微弱而坚定,在神树深处化作最后一道回响:
“若天门破,则十年之内——必有巡界者降临。”
“那,是源于‘墟’之力的反应。”
“而你们,尚未做好迎接祂们的准备。”
一声沉重而遥远的“咔哒”自天地深处响起,如某扇锁门正在被外力推开一线缝隙。
冰原微颤,星河错位,远方的天幕竟开始出现一丝淡淡的流光。
混元最后的魂息飘散于雪中。
就在金链崩断的那一刻,天地间似有一声苍老的钟鸣响彻九霄。
紧接着,神骸,动了。
那具断首的神之躯,在风雪中缓缓屈膝,沉如万岳,跪地之势,如古神朝天叩首,又似地狱破封、天宇崩塌的前奏。
“轰!!!!”
巨响贯穿天地,如千峰崩碎,百里冰原在那一刻宛若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