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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南乡(二十七)(2 / 2)

,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徐闻铮一脸坦然,“若您没能入主京城,这诏书就是一张废纸,毫无用处。况且……“他顿了顿,又说道,“那时也不知道您能不能坐稳坐这个位置。”慧帝眉头一挑“怎么?若朕坐不稳这龙椅,你还打算把这遗诏藏一辈子不成?”

徐闻铮眼帘微垂,唇角抿成了一道线。他并未多言,只说道,“明日诸将皆返边关,京中余事,陛下自行料理。”

“臣也要离京。”

慧帝闻言猛地抬头,眼中一惊。徐闻铮此时病容未褪,眼下还泛着青灰,怎的突然要走?

他好奇地问道,“何事这般匆忙?”

徐闻铮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腕上的发带。只见那发带早已褪尽颜色,边缘处脱了线。他神色温柔道,“臣想去接一个人。”他说完,朝着慧帝躬身一拜,随即退出了大殿。徐闻铮脚步虽有些虚浮,背脊却挺得笔直,转眼间人影已消失在石阶尽头。这日清枝刚推开门,就与王庭溪撞了个正着。两人俱是一愣。

王庭溪身量比三年前更魁梧了,黝黑的面庞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刀。可一见清枝,那副刚毅的模样顿时软了几分。当年那个青涩丫头,如今已出落得明媚动人。“清枝,我娘出远门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清枝摇头。

王庭溪想了想,“我刚进家门,发现里头似乎好些年没人住过了。”清枝抬脚出了门,轻轻将门带上,说了一句,“走吧,我带你去见她。朝阳初升,橘黄色的阳光斜斜洒在秋娘的墓碑上。王庭溪双膝重重跪地,额头抵着冰冷的石碑,宽厚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清枝静静立在他身后三步之外。

晨风吹动她的裙角,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只是不自觉地指尖微微蜷着。

王庭溪在坟前坐了许久,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墓碑边缘。他嗓子发紧,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原想着,只要立了军功,当了官,就能让我娘过上好日子。”

“这些年我拼死拼活,从小兵熬成百户。“他声音中哭腔顿时涌了上来,“如今总算能让她在人前挺直腰板了。……”

话说到一半就哽住了。

他猛地埋下头去,手掌死死抵着前额,肩膀抖得厉害,不住地鸣咽着。清枝望着他颤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可你娘要的从来就不是你为她建功立业,她只盼着你平平安安的,能常伴在她身边就知足了。”说完,她转身离去,悄无声息。

四月底的日头已有几分毒辣,望香楼前新挂的灯笼红得晃眼。街上人头攒动,似乎整座韶州城的人都涌上了望香楼,清枝一身红衣站在阶前,笑着招呼进店的客人。

鞭炮在酒楼门前噼里啪啦的响着,几个小孩忽地将清枝团团围住,伸出小手讨要红包。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骤雨一般砸在青石板上,由远及近,混着鞭炮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街边的人群慌忙避让,那马蹄声转眼已冲到酒楼门前。清枝还未来得及反应,人群突然哗啦散开,突然眼前一花,腰间骤然被铁臂箍住,整个人天旋地转,竞是被人俯身一捞,直接掳上了马背。她后背重重撞上身后男人胸膛,震得她五脏六腑都颤了下。烈马嘶鸣着继续狂奔,城门在视野里越来越近。清枝拼命挣扎着要直起身,却被徐闻铮单手按着后脑勺死死摁在怀里,能闻到了他衣襟上混着汗味的凛冽气息。

清枝在他怀里挣得发钗都歪了,碎发黏在汗湿的颈间。“徐闻铮!"她声音里带着颤,“你发什么疯?”她的指甲深深陷进他铁箍似的手臂,却撼动不了分毫。今日望香楼重新开张,她这个东家突然叫人当街劫了去,这算什么事?马蹄奔急,转眼已冲出城门。

骏马踏过郊外野径,惊起一片雀鸟四散而开。徐闻铮突然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呼吸混着风声砸在她耳畔,他声音滚烫,“别嫁。”

这两个字像是他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尾音喘息,卷着几分慌张和无措。徐闻铮这一路几乎是拼了命赶来的。

衣裳早被风雨浸透,硬得像层铁皮贴在身上。实在熬不住时,就随便找棵树靠着眯会儿眼,渴了就掬一捧山溪水灌下去。胡子拉碴的下巴也瘦尖了,眼底更是布满了血丝。

他早算不清日子,只记得要赶在清枝出嫁前到韶州。刚才望着人群里那抹刺目的红,她正笑着接受贺喜,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君子风度,什么礼义廉耻,全都顾不得了。“清枝,我..…“他刚嘶哑着挤出几个字,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重重栽倒在清枝肩上。

清枝被他压得脊背一弯,差点栽下马去。那人沉得像一座山,带着滚烫的体温死死压在她背上。

“徐闻铮!““她气得声音都劈了,反手就去推他脑袋。可掌心刚碰到他额头,就被那灼人的温度烫得缩了手。

这哪是活人该有的热度?

马匹依旧马蹄急促,朝着前方狂奔不止。清枝拼命绷直腰杆才勉强稳住两人的身形。

她颤着声音吼道,“徐闻铮,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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