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三十七章
一时间人仰马翻,惊叫连连。
沈纤慈抓着芦苇爬上岸,再也支撑不住,浑身无力地趴在地上,每一寸筋骨都像被打断重续。
湿重的衣裳贴裹着身子,冷风一吹,身体不禁颤颤一抖,肩头的剧痛令她陡然警醒,她咬牙撑起身子,扭头望向河面。马车斜栽进河里,一侧车轮高高翘起,河水倒灌车厢,车内尖叫四起。陷在水里的马儿疯狂挣动,嘶鸣不绝,每一次拖拽,便有大量泥水涌入车厢。沈纤慈看得着急,手掌撑在地上,扬声喊道:“爬出来,从车门爬出来!“河边上的水能有多深,但要一直待在车厢里,只能擎等着被水淹。车里人多,本就挤挤挨挨,离着车门近的,稍稍蹬一蹬脚,就能从里面爬出来,出来的人再去拉里面的人,也就轻松多了。裴静茹呛了好几口水,和傅沅芷相互搀扶着坐到岸上,犹自惊魂未定,心神恍惚,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
其他人也是惊惧交加,又是惊马,又是落水,身处荒郊野外,连个人影都瞧不见,这些身份贵重的夫人小姐,何曾经历过这个。几人瘫坐在岸边,浑似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发髻散乱,污泥满身,冷风一吹,瑟瑟发抖,哪里还有什么仪态可言。马儿犹在挣动,水声哗啦,芦苇摇曳,夜风中隐隐传出哭泣声,众人逃出生天,心绪大起大落,神色中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惊恐怔忡,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惊险过去,过了好一会儿,几人心绪平稳些了,才说起今夜之事,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在报国寺赏花,然后晕了过去,醒来便在一辆狂奔不止的马车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人能说得清楚。
大家心里都有疑问,这里能给她们解答疑惑的也只有沈纤慈了,但这会儿谁也没去问她,或者说出于某种原因,有意识地忽略了她。沈纤慈的脚还浸在水里,可她动也不想动,情愿就这么泡着,仅仅是抬一下眼皮都仿佛要耗尽全身力气。
她多想躺在她那张怎么翻都掉不下来的大床上,盖着蓬松柔软的被子,好好地睡上一觉,而不是在这荒凉的芦苇荡里,听旁边几个女人叽叽喳喳。沈纤慈一直没吭声,一来实在没力气,二来心里憋着火,连听她们说话都觉得难以忍受,别说搭理她们,但凡她还有力气,都生怕自己忍不住,再把她们踢河里去。
这些人里边有个年轻夫人,是建安侯府的媳妇,因嘉文跟沈纤慈关系近,仗着这点关系,出声说道:“四姑娘,你若知道内情,也跟我们说道说道,叫我们安个心。”
四下一静。
沈纤慈冷冷扫去,看得众人避开她的视线,满心不自在。“纤慈不想说,想来是有难言之处,大家就别问了。"傅沅芷本意是为缓和气氛,虽然话说得不够高明,但因场面尴尬,有人肯说,总比没人出声好。何婧瑶嘀咕道:“她有什么难言之处,要不是她把马车赶进河里,我们能成这样?”
傅沅芷皱眉道:“婧瑶一一”
沈纤慈一下子坐直身子,怒气冲冲地盯着她,“让她说!”傅沅芷按住何婧瑶的手,何婧瑶忍了忍,但在沈纤慈那种轻蔑眼神下,终是按捺不住道:“事情明摆着,有些人不管大家的死活,只顾自己往岸上爬!眼睁睁看着我们在水里挣扎,连手都不伸一下,要不是我们自己逃了出来,一车人都得被你害死!”
沈纤慈突然多了股力量,忽地站起身来,眼睛里像在冒火,“既然都长了眼睛,那就说个明白,是谁在背后用利器伤人,这人又是个什么居心?”何婧瑶道:“你问我们是什么居心,我们还想问你是什么居心?黑灯瞎火的,谁知道赶车的人是谁,又要把人带到什么地方去?我们也是为了自保,就算不小心有所误伤,你就要把我们全带河里去吗?”沈纤慈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脑门上冲,“我害了你们,我把你们带河里?是是是,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专为了害你们!”傅沅芷道:“这些都是气话,本就是无心之失,大家心里明白,纤慈不是故意一一”
沈纤慈怒道:“你闭嘴,少在这儿充好人!遮遮掩掩有什么意思,要说就说个明白!”
傅沅芷一番好意被顶了回去,被人如此毫不留情地扯下面子,着实是件令人难堪的事。
裴静茹搭过手去无声安慰,傅沅芷勉强一笑,摇了下头,表示自己无碍。“四姑娘,我们知道你并非有意,没有人怪你。”“是啊,纤慈,大家不会怪你的,只不过是心里着急,有什么说不到的地方,你就多体谅些。”
众人纷纷附和。
怪她,这些人还有脸怪她,沈纤慈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这些人立即死了才好。
“你们全都是这样想的?”
有人动动嘴唇,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是非官司还是少沾为妙,因此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有人则认为沈纤慈咄咄逼人,这种时候,还要为了一点小事争辩不休。
大家已是疲惫不堪,哪儿有心情在谁是谁非上打转,说过去也就罢了,何况沈纤慈此时还能有这份精神头,实在不像有什么要紧的,人还好好的,又何必在一点小事上斤斤计较。
众人默不作声,好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婆子。沈纤慈又气又怒,牙齿咬得咯吱响,瞧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