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儿一一"沈铭听到动静,回身喊了她几声,这丫头怎么这样等不及。沈纤慈充耳不闻,又挥出一鞭子,把身后的人远远地甩开,奔了好一会儿才将速度放缓。
林子里树木遮天,繁茂之处,日光都照不进来,越往里走,树木越密,有些伸出来的低矮枝杈,一不留心便会划伤皮肤,亏得她身姿灵活,左右腾挪,在密林之中也能纵马飞奔。
沈纤慈扯开挡在眼前的藤蔓,咬着嘴唇,照着树干抽了几鞭子,这时耳边突然传出案窣声响,有什么东西蹿了出来,她定睛一看,瞧见了一只灰兔。当即挽弓搭箭,瞄准兔子耳朵,“嗖一一"地一箭射出,正中目标,可惜她这绣弓的威力不足,又不是射在要害位置,那只灰兔虽被射中耳朵,但还是拖着箭支一蹦一跳地跑了。
沈纤慈没管那只兔子,继续往前走着,看到什么猎物就随手射一箭,林子里不少野兔雉鸡都遭了殃,不是翅膀上挨一箭,就是耳朵上挨一箭。没有人给她捡拾猎物,她射了也不管,箭筒里的箭支射出大半,烦躁的心绪才消散不少。沈纤慈往四下里打量,发觉她进来这么长时间,还没碰见过人,那么多人进来,按理说不该这样清净,她回头看了看,意识到自己可能走偏了,地上荒草蔓生,显然此处人迹罕至。
她掉转马头,正打算折返回去,不想有头鹿从前边林子里穿过,沈纤慈眼睛尖,一眼瞧见了鹿耳上的铜环,心下一喜,立即握紧马缰急追上去。林子深处不好走,碰到压下来的树枝,她便得俯身穿行,有那被雷击倒的树木斜倒在地,又要跃马而过,沈纤慈费了不少劲儿,终于追到了那头鹿,鹿耳上的铜环在日光下分外显眼。
当下不再迟疑,约摸着距离在箭程之内,搭上箭支便要放箭,谁知那头鹿倏地转头,忽地冲她奔来。
射出的箭没能阻止那头鹿的奔势,转瞬之间,已冲至眼前,她急忙拉着缰绳躲避,但已经躲闪不及,马身被鹿角蹭了一下,只听嘶鸣一声,身下的马扬起蹄子,人立而起。
受惊的马极为危险,尤其在密林之中横冲直撞更是要命,沈纤慈索性松开缰绳,那股劲儿直把她甩下马去,旁边是一个斜坡,她翻滚几圈卸掉力道,一直滑到了土坡上才抓住树枝,稳住身子。
沈纤慈踩住脚边的土块凸起,松了口气,往下头瞅了一眼,坡下面是草地,即便滚下去也不疼,但她摔下马来的那一下子却教她浑身疼痛难忍,她靠在坡上歇息片刻,正想着要就势滑下去,还是再爬回上面。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清晰,沈纤慈赶忙仰起头,正要出声叫人,随即想到自己这般狼狈,在出不出声之间迟疑了几息,上面的人已经下马走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若说沈纤慈这会儿最不想瞧见谁,当属裴述无疑了,但不管她如何想,来的人偏偏就是他。
裴述在坡前蹲下身,朝她伸来一只手。
沈纤慈的腿都踩得有些发颤了,仍然嘴硬道:“用不着你管。”“原来下面的风景要更好,既然你想继续待着一一”沈纤慈听得气血上涌,恨恨地打在他手上。裴述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了上来。
沈纤慈站稳身子,抬眸朝他看去,见他穿着一袭青地折枝蕃莲纹绸袍,周身整洁干净,人也如山间松柏一般挺拔清隽,林间的风都清爽了许多。她瞧了瞧他,又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脸颊,居然摸到一片沾到脸上的草叶,心内不禁懊恼,在她漂漂亮亮的时候,他好像永远看不见似的,她扔掉手里的草叶道:“我要洗一下脸。”
裴述偏过头来,他大概永远也没法真正理解女人在想些什么,在她差点滚下山坡,被拉上来后,想的头一件事居然是去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