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阁罗凤在接到儿子凤伽异的书信后,当即派人把孙女护送到洛阳城。
他考虑到南诏国在接下来很长时间,最大威胁都是吐蕃,那就势必要跟大夏保持宗藩关系,因此两国联姻确实能够起到巨大作用。
自古以来,缔结联姻非常具有政治意义,这不仅仅只是嫁女儿这么简单,还代表着成为利益共同体,进而实现双方共赢。
贞观殿内,熏香袅袅,与窗外渐沉的暮色交织,平添几分静谧。
太子姜胤垂手立于御案一侧,年仅十三岁的他,已初具太子储君的沉稳气度,眉宇间依稀可见其父的英气,但此刻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盛满不解与困惑。
姜天骄回到贞观殿就告诉儿子,让他迎娶南诏王子凤伽异之女为良娣。
太子姜胤听闻父皇要让自己迎娶凤伽异的女儿,他对此感到颇为不解,随即一脸疑惑问道:“父皇,您为何要对南诏这般极尽拉拢?”
“儿臣听闻南诏远在西南瘴病之地,虽称藩国实则羁縻,其王阁罗凤先是叛唐,后又趁乱夺取越嵩郡和南溪郡,由此可见并非纯臣。”
“如今其子凤伽异前来朝贡报捷,不过是畏惧我大夏兵威而已,父皇为何要对这般反复之国,极尽拉拢,甚至还让儿臣纳女为良娣?”
他话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似乎觉得这桩婚姻有损天家颜面。
“你先坐下吧!”
姜天骄指了指旁边的席位,语气比在朝堂上温和许多。
“多谢父皇!”
姜胤只能依言坐下。
姜天骄直接开门见山说道:“胤儿,这件事情既关乎你的未来,也关乎国家大计。”
“大夏立国至今,虽然初步扫平天下,北定回纥,西收河陇,然而真正的心腹大患,依旧并未彻底铲除“你可知我大夏如今看似如日中天,实则强敌环伺。而这诸多敌患之中,谁为心腹大患?”姜胤毫不犹豫回答道:“那就只能是吐蕃,只有这个国家才能威胁到我大夏。”
“正是!”
姜天骄微微点头说道:“吐蕃与我大夏之仇怨,绝非仅仅争夺河陇那么简单,此乃生死之争,国运之战,两国几乎没有调和的余地。”
“这吐蕃雄踞在雪域高原,其国拥兵高达数十万,当今赞普赤松德赞亦非庸主。河陇之战我军虽胜,然并未伤其吐蕃根本,吐蕃势力仅退缩至赤岭以西,舔舐伤口,他日必卷土重来。”
“你方才问朕为何要极力拉拢南诏,答案就在于此。若不能将南诏牢牢绑在我大夏阵营,便极有可能为吐蕃所利诱乃至威逼,再度与之勾结。”
“要是放任吐蕃和南诏联合起来进犯,那我大夏就要面临来自西南与西北两个方向的边防压力。”姜胤眉头紧锁不服说道:“父皇,就算这吐蕃和南诏联合起来那又如何,莫非大夏王师还能怕他们不成?这河陇诸郡不是也已经收复了吗?”
姜天骄脸上露出复杂的笑意,他摇了摇头说道:“胤儿,你要知道这战争并非只凭血气之勇,为君者需统筹全局,计算得失。”
“正所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明君慎之,良将谋之。”“夏蕃两国这场战争,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亦非一城一地之得失,这是旷日持久的国运之战。”姜胤立刻坐直身体认真倾听。
姜天骄继续语重心长说道:“这吐蕃人生活在雪域高原,此乃天下屋脊,环境之恶劣,远超你的想象。”
“大部分人皆以为吐蕃是像回纥那般游牧国度,铁骑纵横,来去如风。实则吐蕃更像披着游牧外衣的农耕国家,其民大多生活在河谷地区,种植青稞。”
“由于雪域高原极为苦寒,所以能耕种之地非常稀少,且只能产出耐寒耐旱的低产谷物,故而吐蕃人又在周边的高山草场兼营畜牧。”
“环境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人是如此,国家也是如此。吐蕃国内环境恶劣,注定无法容纳太多人口,于是对外扩张便成为他们唯一的选择,也是维持其存续的必然之路。”
“吐蕃人主要通过出兵征战,就地掠夺,借此前来以战养战,往往不需繁杂庞大的后勤补给,战争本身就是获取给养的过程,至于掠夺而来的财富、粮食、人口,便是支付给有功将士的酬劳。”“在这种情况下,吐蕃军队往往别无选择,很多时候只能拼死一搏,胜则获得一切,败则可能一无所有“最可怕的是,吐蕃据守着雪域高原,攻可居高临下,守则万夫莫开。反观大夏王师想要反攻打到逻些城,需要克服困难重重。”
“这就使得吐蕃没有后顾之忧,因此可以毫无顾忌向外输出战争,用别人的血与火,来换取他们的生存空间和国家利益,这也是吐蕃扩张的根本原因,无关对错,只为生存。”
姜天骄言简意赅总结道:“这种战争不再局限于争夺一城一地,也不再计较一时之胜负荣辱,所比拼的是两个国家军队的战斗意志,以及整个国家的动员能力和战争潜力。”
姜胤第一次清晰认识到吐蕃的可怕之处,他顿时脸色大变问道:“父皇,如此说来,吐蕃对外用兵,岂非稳赚不亏?”
“是的!”
姜天骄脸上露出苦涩之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