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片刻,看白宜之还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眼中的戏谑淡了几分,“啧,李不言,什么时候能拿到那五百金。我看她那马车门都烂了,不如你去把她马车里的柜子全都砸烂,把她所有家当都拿来赎身如何?我估摸着也应该得有个四五千金吧,这能赎你三年自由身了。怎么着,你干不干?”
李不言手一顿,终于抬眼,冷冷地扫了夜无痕一眼,那目光如同看一只聒噪的苍蝇。
他嘴角勾起一丝讥诮讽刺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你知道你爹说过什么吗?他说我是小人里的正人君子,我当时还想,小人就是小人,还分什么三六九等。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还真分啊,因为你夜无痕,是小人里的小人,小人里的最次等。”夜无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又很快恢复正常,手里的扇子啪的一下合拢,眼中同样闪过对李不言的讽刺,“李不言,我觉得吧,我俩其实半斤八两,以我对你的了解,要不是因为你要从白宜之这拿钱,要不是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你会救她?会管她死活?她要是没用,躺在路边,你都会嫌她是块碍事的石头,踩过去都嫌略脚吧!你还跟我在这装什么正人君子。”李不言抚在白宜之额头上的手几不可察的紧了一瞬,夜无痕的话就像是一根带刺的针,毫无征兆又似有所料的扎入他心里。夜无痕说得对,而他原本也是这样想的,若是白宜之无用,恐是早就在桃源村结束后就抛弃她一走了之了。
这些念头浮现在脑海里,一切本该理所当然。李不言没有再送内力入白宜之体内,他顿了顿,手无知觉的下滑了几分,粗糙的大掌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盖住白宜之的睫毛。少女轻飘飘软乎乎的睫毛不停颤动着,无知无觉地扫过坚硬的、布满茧巴的手掌。
李不言却似是被蜜蜂咬中、被针芒刺中,突然抽手,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睫毛扫过肌肤的痒痒的、陌生的触感。视线又飘忽一瞬,落在白宜之不再难受的皱成一团的脸上,那张熟悉的脸,此刻是如此安静。
他死死盯着白宜之,眼前不受控制的闪过几幅画面:白宜之说他是江湖最厉害的剑客的模样,白宜之在地牢里,小心翼翼替他包扎伤口的模样,白宜之挡在他面前,挡住所有人的不善的模样,白宜之坚持不懈的、拼命追赶在他身边的模样……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人抓不住,却足以让那丝李不言总是可以忽略的异样在心底蔓延。
他真的没有丝毫触动吗?他真的没有对白宜之那不管真假却始终坚定站在他身边的态度和眼神触动吗?他真的没有因为白宜之明明怕得要死也要为了她的母亲勇往直前的勇气触动吗?
“李不言,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要是一直不给我五百金,你今年还得再接三十个悬赏。”
夜无痕见李不言一直沉默不言,觉得有些无趣,钻出窗洞,下了最后通牒。等夜无痕走后,李不言忽然站直身体,收回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呼吸变得绵长均匀的白宜之,轻飘飘的否定那些问题,“我没有。”
说完,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但谁能想到,白宜之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第一日,李不言还能老神在在的吃吃喝喝,勉强按捺住性子,大部分时间都阴沉着脸守在房门外,像一尊煞气腾腾的门神。偶尔进去看看,见人还昏着,便又黑着脸出来,即便夜无痕再来催,他都能把他呛回去。等到了第二日午时,李不言耐心彻底耗尽,再次夺门而入,看始作俑者还在床上睡得香甜,气得眦牙咧嘴、咬牙切齿。他辛辛苦苦耗损内力给她降温,是为了让她赶紧醒过来付钱的,不是让她在这里舒舒服服睡大觉的。
一股无名火“噌"地蹿上头顶。
李不言一屁股重重坐在床边那唯一一张破凳子上,凳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指着床上无知无觉的白宜之的鼻子,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咬牙切齿地开骂:
“白兆安,你是不是存心的?啊?早不昏睡晚不昏睡,偏偏要付五百金的时候发烧又昏睡了?你这身子骨挺会审时度势啊?”“你是豆腐做的吗白宜之,吹点风就倒,见点血就晕,你那么会算命怎么不算算自己身体为什么这么差,算算哪里有能把你这随时随地都能晕厥的身体给治好的神医!”
“那夜无痕每时每刻阴阳怪气地在我眼前晃,我要还守着你那马车不被人给盗了,你倒是睡踏实了啊,合着脏活累活都让我给干了呗。”李不言搜肠刮肚,把他能想到的事儿都骂了出来,从白宜之娇生惯养骂到她走路不长眼,从她不会武功骂到她拖累行程。骂完,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那个粗陶水壶,仰头就把里面剩下的半壶凉水灌了个精光。
喝完,他狠狠地把空壶往桌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带着一身未消的怒气,“砰"地甩门出去了。第三日,李不言又出现在马车边上,他的耐心彻底告罄,目光时不时瞟向马车内里,眼神闪烁不定。
他围着马车转了好几圈,手指在车门破损的锁扣上摩挲着,终究是愤恨地忍不住钻进马车里。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柏香味和属于白宜之的、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