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一夜荒唐他握住年少的月光
车外挂着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透过轿帘的缝隙而入,将宋徽玉的侧脸映照出雪白一片。
她的眼睫颤了颤想要垂下,被先一步板住。护手上冷硬的玄铁格在她的侧脸,微微收拢。“看着我,说谎的后果你知道。”
被迫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昏暗的光线下,裴执的眉眼更添冷峻,掌住脸颊的手臂绷紧,期间蕴含的怒火好似一触即发。晚风吹起车帘,空气潮湿微凉。
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少女却缓缓摇了摇头,一双杏眼一错不错的直视着他,“夫君,我没有,妾身说所就是事实。”“妾身自幼双亲缘浅,年少不可得至此难求,所以妾身对身外之物从不在意,只独独对感情难以割舍,也因此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总是格外珍……”“但夫君明鉴我从始至终对皇兄只有兄妹情谊,丝毫不曾有男女私情。““妾身虽身处宫中,却知真心待人,也知情谊可贵。”“蝼蚁尚且知同穴口口,何况人呢?”
她的话说的真切,但那只握住她脸颊的手却不曾因此放松。带着寒刃的护手拂过她的唇瓣,引起后背一阵战栗,但宋徽玉看向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心虚。
而她这与以往不同的神色却让裴执的手臂一灼,别过头去。感受到那只手松开,男人只冷硬的留下一句便拂袖而去一一“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天干物烧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提着锣哑着嗓子自身边走过,敲锣间没注意撞了一下,扭头一看这人后知后觉注意到刚刚擦肩而过之人是裴执,连忙跪地请罪。“大人小人知错了,刚刚不是有意冒犯大人。”身边的男人却丝毫没注意他直接走了过去。月色将身后影卫们的身影拉的很长,走了半响,不知为何裴执突然厌烦这种感觉。
“都下去。”
话音落下,那身后的影子顷刻间消失殆尽,整条街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影子,独自与树影为伴。
晚风寂寂,吹得脸上微凉,但是心里的烦闷却显得愈发焦灼。白日宫中,李珏的挑衅言行不至让他记到如今,但裴姝看向男人那痴情的眼神,确实让裴执心里一痛。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本该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可偏不知何时对李珏一往情深,非他不嫁。
裴执劝过,却拗不过。
记忆中始终保护着他的阿姐,那个曾经与父兄一起在北疆纵马恣意张扬的明艳女子,却为了李珏跪下求他。
所以即便知道这个人不看托付,知道他心有所属,裴执也一力促成了这份姻缘。
即便知晓嫁过去不会幸福,但今日看见阿姐那般对他还是不忍。男人垂下眼眸,平时的阴狠疏离此时只剩下担忧。面对阿姐的事情他一向是无法控制情绪,当年边城惨案让他不得不在苦难中迅速成长,也做了很多不得不做的事情,这些事情只是让他变得冷然狠厉满手鲜血。
裴执成了大晟如今人人畏惧的人,也成了他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唯有阿姐如今被他记挂心上,牵动着他唯一的那些关于美好的回忆,每当看见少女脸上的赤城笑意时,他心里却泛起苦涩。若是阿姐没有出意外,或许此时不会这么开心,也会和他一样,活在过去的无尽痛苦里,日日夜夜被过去折磨。
这个时候又会庆幸,还好只有他一个人承受。右臂此时被吹得微微凉,衣衫下的肌肉灼热得发胀,也提醒着他刚刚对宋徽玉的言行。
宫内出来后裴执心里一直被裴姝牵挂着。
其实刚刚在车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对宋徽玉有那么大的敌意,明明知晓过去很多都是对她的误会。
抬起手,那双冰冷的护手上还带粘着一滴少女脸上留下的泪痕,她眼中的神色那么坦然,甚至面对着他的逼问都不曾移开视线,却在他转身要走时落了汇捻过指尖,残存的水色在昏暗月色下却灼得裴执皱眉。她看向自己时决绝的毅然神色,说话时丝毫不躲闪的目光,还有那句真心待人。
这些话不受控制的在脑中重复,让本就灼热的右臂更甚,甚至烦躁的让他想要发泄。
却最终只是虚空死死握紧。
玄铁摩擦发出噌然之声,在夜色中让人毛骨悚然,半晌那双手却缓缓松开,无力的垂下。
明明是个狡猾的狐狸,怎么也会这样……
梆子声被宫门隔绝,悠远的钟声在远山荡开,显得皇宫的夜色更寂。乾安殿内空无一人,连值守的宫人都被李珏赶走,只剩下月色照在院中的梨花满树。
而绝尘的梨树下散落着一地的花瓣,李珏着一席谪仙般的白袍缓缓拾起。刚刚处理完政务,他的心绪却难以平静,此时看着面前这座空荡华丽的宫殿,一种难以言说的空虚感自内心深处涌出。明明已经坐拥天下了,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松开手,风将手中的花瓣垂落,卷起地上的洁白仿若轻雪,就像这指尖流逝的花瓣一般,他和宋徽玉的过去就这么消散。酒盏倾倒,玉杯盛月,满饮这盛满月华的酒,却浇不灭心头的愤。今夜这酒似乎不能醉人,只一杯接着一杯,也不知道最终喝了多少,李珏坐在院中伸手弗落肩上的落花,忽然笑了。俊朗的眉眼此时皱起,仿若无尽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