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真相
程府西苑是主母沈氏的院落。
宋嬷嬷独自在院内洒扫。
按理她是夫人身侧的人,本不该由她来做这档子事。但自上回老爷打了院里的大丫鬟后,将夫人院中的丫鬟嬷嬷全部清理了出去,只留下她们两三个陪嫁的,维持最基础的运转。
夫人已在院中禁足半月有余,就连少爷程麟也不能入内得见生母。如今程府的下人们人人自危,知晓这回事情严重,不是夫人示弱便能轻易挽回得了的。
程挚一脚迈入院中,把宋嬷嬷一惊,忙迎上来就要通传,却被程挚当脸狠抽了一个巴掌。
宋嬷嬷惊叫着摔倒在地。
沈氏的屋门旋即应声而开。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沈氏要扑上前去扯起宋嬷嬷,却被程挚一把拎住了袖口,大力抡回了房间。
“嘭”的一声,门被从里面关上,宋嬷嬷还来不及反应,主母便和老爷都被锁在了屋内。
“老爷……怎么了这是?"沈氏见程挚脸色不善,心中有些怯,“再大的事也先消消气……妾来给您倒杯水,您要喝什么茶一-啊一”程挚一抬手,将一桌的茶水糕点全部掀翻在地。他目光疹人:“当年,是你派人污蔑中伤的赵氏?”沈杏春浑身一震!
“老爷,您说的什么,我竞是什么都听不懂一一”“听不懂?你不如去和二姑娘说!"程挚将那一封信扔在她脸上,“你自己好好地看!二姑娘今日带着太子找上门来,若是你没有个说法,我将你送去庄子里过活都算轻的!”
“二姑娘……太子?“沈氏很快抓住了重点,瞪大眼睛问,“你是说,太子与二姑娘是…这是何时的事?”
“你管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还不明白么?你办的好事,早便暴露了!“程挚双目发红,“你这毒妇!我已许你嫡妻名分,她千里迢迢过来只是做妾,你却都容不下她!”
“……毒妇?"沈氏猛然被程挚这句话戳中,颓然往床上一坐,刚染好的指甲死死掐住床沿,她用力实在太大,以至于直接掐得都开裂变了形。“你说我……是毒妇?”
她在这院里关了这么久,连亲儿子也不能相见,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早就怨气横生,前两日,她只好着人偷偷去给二姑娘递帖子,想着看能不能请她过来讲和,在老爷跟前说两句好话,放她看看儿子,却也不被搭理……这些都算了,她从前的确对二姑娘不怎么地道,合该她认!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自己!
“文遂阿……“沈氏目光里带着受伤,“当年时姝不过十岁,麟儿也才五岁,我父亲尸骨未寒,兄长下狱,你便要趁机去寻回她们…你有想过我是怎么过来的么?”
“我管你怎么过来的!我就问你,你如今还不满足么?”沈氏愣住了。
丈夫的话无疑是一根尖刺,狠狠捅进了她的心底:“十八年前我嫁入侯府,你见我身怀六甲,还要日夜操持府中内务,你说此生会永远体恤我的不易…“如今撕下面皮,你却只有一句′管我怎么过来的……”她在父亲最为风光时嫁给了他,她将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他,可到头来,他依旧还是惦记着那个女人。
他藏得那样深,深到对那女人所出的女儿不闻不问,深到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了仕途,将她送入宫去做那女官!
她忽然意识到,七八年来,她一直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日夜愧疚煎熬,对二姑娘耿耿于怀区别对待……这些,都不过是她对另一个女人敌意的释放。她忘了始作俑者,就是跟前这个男人!
这个和她同床多年的男人,其实爱的既不是赵氏,也不是她。他只爱他自己。
“所以,如今你那二姑娘飞黄腾达、得太子青睐了,你突然便怀念起你那亡妻了?"沈杏春想到这,突然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配合着她那因常年压抑而装出的柔和笑意,叫程挚看来,竞觉格外的诡异。“是啊,那信就是我派人写的,事到如今,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但你以为自己就能置身事外了么?程文遂,我实在是太了解你了!”“你势利,犹豫,懦弱,疑心太重,我只不过是对你这心性稍加利用,你就将那些人全部给召了回来…你说,到底是你更毒,还是我更毒呢?呵呵……程挚一个巴掌扇在沈氏的脸上,打得她珠钗上乱飞落地,“你这个贱人!沈杏春捂了脸坐在床上:“我贱?我这辈子最贱的事便是嫁给了你!如今你待拿我如何?是她自己短命而亡!也是你自己不信她!”她笑得讽刺,字字戳心:“难道你还想让我偿命?程文遂,你竟不觉得,最该给她偿命的是你么?”
程挚被质问得陡然一震。
他这辈子也没想到,沈氏虽一向看不惯二姑娘,可她们的话在此时,竟如此惊人地重合!
是他自己不信她……
是的,是他自己不信她!
程挚忽然觉得一颗心被撕扯开来,痛彻的时候连呼吸都难以维持。当年赵乐平的死讯送来时,他因早已“知晓"她与人通奸,并没有太难过,或者说,他强行将满腔的难过压抑在了他所极为看重的的颜面之下。可如今真相大白,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辈子是如此的荒诞。“是我……是我害了乐平的一生。"或许当年他不曾接过侯府便好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