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春蔸
她从未有过如此归心似箭之感。
只是待她回到宫中,却并未有他身影。
直到文鸢来找她一趟,程时玥才知晓,就在不久之前,谏议大夫宋邦一众人等,竞差点逼迫圣上下令,将她送回尚仪局验身。程时玥一阵后怕。
文鸢叹息着对她道:“好在肖云月并不是个聪明人,现下朝中上下都只道是她叫人利用,诬告你们。只是如今她人死在狸牙卫狱中,太子又统辖着狸牙卫,那些老古董们虽不敢再接着弹劾,但心中难免怀疑此事是殿下手底下的人办的阿玥,圣上下令要明日春菟,你不如告假待在宫中得了,避避这阵子的风头。“这样恐怕不好。阿鸢,哪怕我只是暂避风头,他们就会轻易放过殿下了么?若我此番不去,岂不是坐实了是我们心里有鬼,杀了人灭口?那些臣子虽没有证据,却会始终将此事埋在心底,往后时日渐长,只会对殿下不利。”“他们越是怀疑我,审视我,我便越要按部就班,做好我该做的事。“程时玥抬眼望进文鸢的双眸,道,“阿鸢,明日我一定会去,你也会来的吧?”文鸢见她如此坚定,便只好道:“我自然要去。圣上这些日都将我带在身侧,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也好对你有个照应。”她刚一说完这话,手便被程时玥握住了:“阿鸢,多谢你今日御前替我多番辩驳”
“说什么呢,若是我们处境互换,难道你便会袖手旁观么?"文鸢说完便捏了一把程时玥的胳膊,道,“快去歇着吧,明日路途远,需要早起呢。”送走文鸢,程时玥却有些睡不着。
她依旧想见他。
但,许是如今二人已被多双眼睛盯着,为了避嫌,今夜小富子并未来召她。她靠坐在屋内床头,细听屋外虫鸣声阵,忽而有些想他。她想起白日里他为她出头的情景,心中泛起一片柔软。灯影之下,程时玥的嘴角泛起明亮的笑意。她爱着他,从此可以不再是隔着那层君臣的身份,亦不再因为他是她高高仰望的人。
而是因为他是谢煊,一个待她极好的人,一个与她平等的人,一个敢给她承诺的人。、
他们终于对各自敞开了那颗心,在这浊世中依偎。她翻了个身,忽而想到,今日唯一的遗憾,恐怕是当时她未来得及与他说起七年前的事,他便匆匆走了。
罢了,往后与他多的是时间。
程时玥如此宽心地想着,渐渐也就进入了梦乡。历代帝王鲜少组织春菟(注1),要问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春日正是万物复苏、动物繁衍之季。帝王们为感念上天的好生之德,彰显自己的仁爱德行,春莞便大多只是以驱赶、活捉动物为主,且都不算盛大。然而这次春蔸,女帝竞是下令朝中五品以上官员需全数列席,队伍浩浩荡荡,往京郊猎区而去。
“阿玥,你如今骑术进步很大,是独自练过了么?"文鸢策马从前队来到程时玥跟前,“我方才观察你有一会儿了,见你熟练得竟不似新手。”程时玥便笑答:“练过的。这些时日,我日日得空便会去练。”这些时日以来,谢煊会每日都挤出时间来带着她骑马,若是实在无空,也会命丁炎代劳。
若说谢煊是个好老师,程时玥就更是个好学生。从前小时她没有办法学到的东西,如今就学起来格外珍惜,练习也越加刻苦。一段时日之后,她进步飞速,如今已经能自如驭马飞奔。
“这马不错啊,买的?要很贵吧?叫什么名?"文鸢仔细打量程时玥身下的马,它批一身纯黑毛皮,油黑得发亮,眼神温顺水汪,步伐轻快矫健。程时玥脸微微有些赧红,小声道:“不是买的,这马儿是殿下所赠,名叫云霓。”
文鸢故意将“哦"字拉长,揶揄道:“你俩倒也真是有趣,他明明是一匹白马,偏偏要叫骐宵(注2);你这明明一匹黑马,偏偏又要叫云霓。”程时玥其实也问过谢煊,为何要给自己的白马取名叫“骐宵"?当时,谢煊只道了一句“无他,随便取的而已",引得程时玥哭笑不得。但这回给云霓起名时,谢煊却想了好几日之久。正式收到云霓那日,程时玥问他,为何给骐宵取名那么随意,给云霓取名却又这般谨慎纠结?
谢煊便摸了摸她的发顶:“赠你的马,名字自然要与我的马相配。”程时玥想到这便回过神,也伸手摸了摸云霓的头顶道:“云霓,今日路途较远,要辛苦你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后面传来得得的马蹄声,惊起众人一阵喧哗。原来是骐宵耍小性子,竞甩开了牵它的小公公,朝程时玥与云霓直奔而来。骐宵高大威猛,为给它腾出身位,程时玥驱使云霓朝一边去,谁知骐宵却跑到云霓跟前,朝着云霓一阵猛蹭,直惊得云霓不断往里靠,鼻腔中发出极大的警告声。
程时玥尴尬道:“骐宵,骐宵,你过去些,别再贴过来了……骐宵不依,继续贴着云霓撒欢。
谢煊一撩开帘子,便看到骐宵那副对母马腆着脸的死样。“怎么一回事,今日是谁当的值。”
立时有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上前来,看了一眼两匹马后,对谢煊低声道:“殿下,奴才瞧这母马水门红润,焦躁不安,许是……许是发情了,所以才引得骐宵挣脱缰绳,奴才看管不力,奴才该死。”谢煊抬头,见骐宵已经开始云霓身侧左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