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下午时间的酝酿,那片自遥远天际而来的黑云,终究还是追上了船队的脚步。
黑压压一片,就如同是巨大的墨色穹顶,缓缓笼罩而下,继而将船队所在的整片海域都拖入到了昏沉的暮色当中。
海面之上,风平浪静,连一丝波澜都欠奉,安静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天上飞鸟不过,海面上也不见了时不时探头的游鱼。
看似风平浪静,安宁一场。
可船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罢了。
只是由于陈浊提早提醒,以及随船的老水手们时刻注意。
整个运粮的船队上下早在几天前就早已是有了预防,此刻倒也没显露出多少慌乱的景象。
各个船只之上,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们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降下多余的船帆。
留下来用作维持最低航速以及转向能力的主帆,现在也是降落了大半。
一旦遇到极其恶劣的天气,这仅剩的船帆也会毫不犹豫的降下来。
船上所有可移动的木箱、缆绳,以及备用船桨等等东西。
眼下都被粗麻绳死死的捆绑固定在甲板上,以免在颠簸中造成二次伤害。
除了必要的操船人员外,剩下的人都已提前进入了相对安全的下方船舱当中。
至于那些必须留在甲板上坚守岗位的人员,身上也都提前绑好了粗大的安全绳索。
另一端则是牢牢的系在主桅杆或是船舷铁环上,以免被突如其来的风浪吹下船只。
要知道,在这等煌烈的Iran天威面前。
就算眼下他们乘坐的是海巡司里十分坚固的二百料战船,可也渺小得如同大海里的一叶扁舟。一个浪头拍过来,船可能晃晃就没事了。
但甲板上的人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被轻易卷入狂暴的大海。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你是换血有成、气血悠长,能够在水中闭气良久的二练,乃至于三练往上的武道强者。
否则的话,一旦落水就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还算是有些个样子。”
船队最后方,点后的两艘战船上。
陈浊正独自一人站在视野开阔的船楼上面,双手负后,任由那带着潮湿水汽的海风不住吹动着自己的衣袍。
视线打量着甲板上如同蚂蚁般忙碌的士卒们按照以往训练流程,不显慌乱的来回忙碌,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这小半年时间的严奇训练,终究是没有白费。
不过具体能展现出训练当中的几成实力,还是要看过些时候直面这场风浪的情况。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上乌云越发厚重。
晚饭已经做好,但大多数人都没有吃。
虽然船上的都是新兵蛋子,眼下也是第一次出海执行任务。
但终究都是渔民出身,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以往在自家父辈的描述里,也没少听到那些惨烈风暴里艰难生存下来的故事。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能不吃就不吃的好,省的一会再往外吐。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甚至都等候了良久之后。
那积蓄良久的风暴,也终于开始显露其狰狞的端倪。
狂风渐起,乌云如墨,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
整片天地,都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同时间,还有一道道狰狞的闪电在云层中狂舞,就好似是雷公电母敲响了手里的锤子,雷光撕裂天幕。紧接着,便是滚滚而来的沉闷雷鸣。
轰隆隆!
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继而夹杂着咆哮的狂风,化作一片白茫茫雨幕狠狠砸向海面,铺在船队上。
陈浊和周始并肩站在甲板上,冰冷的雨水铺头盖脸而来,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周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睛里满是骇然。
头一遭见到这般场景的他,早已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我滴乖乖,这就是大海上的风浪?
这也. 有点太吓人了吧。”
话音未落,就有一道小山也似的巨浪席卷而来,狠狠拍打在战船侧舷。
“嘭”的一声,发出一道叫人牙酸的巨响!
紧接着整个船身就猛的向一侧倾斜,大量的海水越过船舷,如同瀑布般冲刷上甲板。
周始一个规趄,险些没站稳。
幸得陈浊及时伸手将他拉住,整个人稳如山岳巨石。
虽说周始也是个地地道道的渔民,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爹周三水出海打渔,他负责在岸上贩卖。往日里,连码头都很少出,又哪里有机会见到过这等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恐怖场景?
“还好咱们眼下坐的是这二百料的战船,够大、够硬、够抗造!
要是换成咱家鱼档里的乌篷船,怕不是方才的一个浪头过来,就已经是被打翻了,碎成百八片了。”周始感觉浪头平缓,身下的船只恢复过来,这才拍着胸脯心有余悸的感慨出声。
声音里,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人力在这种大自然的天威之下,属实是有些太过渺小。
而眼下陈浊的一身筋骨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