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光景,流水般滑过。
京都的硝烟散尽,染血的大纛猎猎作响,指向了归途。
登州城内,海岸边再次搭起了长棚。
吴栋看着海岸边的人群,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来的人,倒是没有上次贾环回来时候的多。
可是,这才是真正的大军归还啊。
吴栋摇了摇头,对着手下道:“再去喊些人,实在不行拿钱找点。”
吴栋看着远处出现的庞大船队,收拾收拾脸,苍老的脸上挂上了泛着油光的笑容。
虽说如今贵为一方总督且在中央挂职的他无需对这些将军陪笑脸。
但他向来奉行从不得罪人。
这也是他能到如此地步的原因。
他对于战事只了解一些,虽说有些传闻说定远王和手下五位将军不合,这才给定远王提前召集回京。但他的礼数可不能少了。
随着瞭望手看到远处海平面的船队,一阵鼓声响起。
海岸边开始欢腾起来。
吴栋对着一个个看向的他的眼神,不断的向上抬手。
众人跟着才举起手欢呼起来。
海平面上,韩信的嘴角微微勾起,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呵。”
韩信的眼睛盯着岸边,此时岸边已经有红色的彩带开始飘舞。
韩信道:“真想不明白,大王为何不反?
大军在手,四道令牌,何不裂土封王?”
郑成功斜了韩信一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韩信笑道:“君禄是谁赚的?君?还是我们?”
郑成功闭上了眼睛,他无心和韩信争辩。
韩信用兵鬼神莫测不假,可是其心性也诡谲乖张,实在难以让从小读圣贤书的郑森认同。
面对韩信,郑成功能听他的命令,在面对自己不认同的话时闭嘴。
足见郑成功心性温良。
想了半天,只是出言提醒道:“这些话,万不可在部堂和彭立将军他们面前说。”
韩信默默的转过头,眼睛转到眼角,如同鹰一般看着郑成功。
郑成功被这么盯着,非但不害怕,反而堂堂正正的看了回去。
韩信转回头。
心里却越发的对郑成功满意,只不过面上不显示而已。
“知道了。让船队减速吧,准备靠岸。”
郑森知道韩信是故意给自己施压,心中却对此十分不屑。
但身为军人的素质还是让他答应了下来:“是!”
船队的速度缓缓的降了下来,靠向岸边。
随着众人的欢呼声,五位将军走下了船来。
韩信、郑成功、罗龙、彭立、胡贞。
吴栋之前找的孩子捧着花走了上来。
韩信的那阴鸷的脸色陡然一变,变得柔和温暖,亲昵的接过鲜花,还从腰间掏出银子来给了那女孩。转过头,这边五人刚被吴栋引着进长棚,韩信便道:“我们要尽快回京,带的兵不用多。”众人听闻,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纷纷答应下来:“是。”
小一个月后。
神都西郊,旌旗蔽日。
临时搭起的明黄帷幔一直绵延至天边。
全副仪仗的金吾卫和銮仪卫分列道旁,甲胄鲜明,长戟如林,在稀薄的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寒光。文武百官蟒袍玉带,按品级肃立于幄殿两侧,乌压压一片,脸上竭力维持着恭谨与激动,眼神却不时瞟向遥远官道的尽头。
皇帝御驾亲至,龙椅被安置在高高的幄台中央,稳置其上,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蹄声!如闷雷初起,隐隐滚动。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沉。
“来了!”有人低呼。
视野尽头,一杆明晃晃的“乾”字帅旗率先刺破烟尘!
接着是如浪如潮的骑兵洪流!
韩信、胡贞、郑成功、彭立、罗龙……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带着刀劈斧凿般的风霜,带着倭地海风的咸腥与血腥交织的气息,汇成一道黑色洪流,闲庭信步而来。
大地在震颤,烟尘直冲天际。
“上”韩信清亮却暗含金戈之声的命令响彻全场。
轰!数万大军动作划一,如山岳般轰然立定。
整个郊原陷入一种沉凝无声的威压,连风都似停住。
韩信领头,骑在马上,眼睛望向那最高的皇位上。
皇帝摆了摆手,戴权上前,恭敬之极的对贾环道:“定远王,请。”
贾环吸了一口气。
今日他穿着寻常官服,对皇帝行礼后,下了观礼台,翻身上马。
马越过文物百官,向着大军而去。
原本隐隐有些对峙之势的两方人,竟顿时被贾环的威势所压。
严阁老盯着一身常服,身姿挺拔而放松的贾环:“不好斗,好解斗……”
而骑在马上的贾环,尚未自觉到自己的这份威压。
他只是笑着,来到五人面前。
他最近新得一子,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再加上和几人情深意重,有老友重逢的意思。
微微一笑,真心实意的对五人道:“辛苦了。”
韩信眼色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