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接头烧得厉害,问题不小。”
“啊?烧了?……这……这能修好吗…
李卫东没马上回答。
他拿回手电,仔细扫了一遍屋里的电线走向,特别是那根老旧发硬、裹着裂纹补丁的电线,还有钉在木梁上松脱、开裂的绝缘瓷瓶。
光线所到之处,更多问题暴露出来:不少电线绝缘皮干硬发脆,裂着口子;有些地方电线查耷拉着,靠开裂的瓷瓶勉强撑着;厨房那边的线路更是缠成一团。
这线路隐患太多了。
“眼前的问题在这,”李卫东从工具箱里拿出个测电笔,示意娄晓娥给他照着,“临时把这烧坏的接头弄好,换个新保险丝,让灯亮起来应该没问题。”
“哎!哎!麻烦你了卫东兄弟!”
李卫东先拿出测电笔,把笔尖小心分别碰了碰两根裸露的铜线头。
笔里的氖泡发出很微弱的橘红光,有点残留电。
戴上工具箱里一副帆布工作手套,用尖嘴钳的绝缘部分稳住铡刀开关在“断”位,确保断开。再次用验电笔仔细测试接线点,这回氖泡完全不亮了。
李卫东稍松了口气。
他用手电照着烧蚀最严重的地方,用电工刀刀背小心刮掉接头焦黑碳化的部分,露出底下一点还行的铜又用小铁砂纸,借着光,一点点把需要接好的两段铜线头打磨光亮,确保接触好。
动作很稳很仔细。
接着,他换上新保险丝,剥掉头上一小段皮,利落地替换掉闸盒里断掉的那根。
最后,拿出黑色电工胶布,一层压一层、缠得严严实实,把重新接好的接头牢牢包好绝缘。做完这些,他盖上闸盒盖子,对娄晓娥点头:“可以了,我推闸试试。”
他让娄晓娥退后点,自己稳稳握住那沉重的铡刀手柄。
“咔哒”一声,闸刀推了上去。
瞬间一“啪嗒”几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
屋子中央吊着的灯泡最先亮起,散发出柔和的白光,黑暗仿佛一下子被驱散。
里屋床头的小台灯也跟着亮了,温暖的黄光洒开。
炉子旁的灯也亮了。
整个西厢房一下子亮堂起来,再不是之前的黑漆漆。
“亮了!真亮了!”娄晓娥的声音立刻带了喜悦和终于松口气的安心。
她被突然的亮光晃了下眼,赶紧四下看看,灯光照亮了屋子,也驱散了她心里的恐慌。
“卫东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看这大晚上的,让你受累,没你帮忙……”
李卫东从凳子下来,拍拍灰,收起工具,摆摆手:“晓娥姐客气了,街坊邻居搭把手应该的。不过,这些老线真不行了。
今天这儿坏,明天就可能坏别处,隐患很大!我这是临时处理一下,应急。
你得跟许大茂说,尽快找房管所或信得过的师傅来,把这屋的电路彻底翻新重布一遍,这样才能安心。”
他收拾好工具箱和手电,准备走。
“哎,哎,我记下了!回头一定说!”娄晓娥赶紧应着,又想起什么,“卫东兄弟,喝口水再走……”
“不用了晓娥姐,你快关门吧,雪儿还在家等我。
锁好门,注意安全。”
李卫东婉拒,迈步走向屋外夜色。
娄晓娥靠在门边,看着他走远的方向,又仰头看看屋里稳定亮堂的灯光,长长地、真正地舒了口气。第二天上午,几个常在一起唠嗑的老姐妹又凑到了中院垂花门边那条凳上。
二大妈搓洗着盆里发黄的白菜帮子,撇撇嘴,压了点声,眼睛却不住地往后院瞟:
“哎,瞧见没?昨晚上娄家那乌漆嘛黑的屋,后头可是亮堂起来了!准是李家小子给弄好的!啧,真有点能耐。
听说烧得冒火星了,黑灯瞎火的……”
三大妈手上锥子扎着鞋底,嗤嗤作响,立刻停下活儿,凑近点神秘地说:
“可不是嘛!昨晚他出来那会儿,我正好去倒水,碰了个正着!手里那电工箱子拎着,还亮着个大手电呢!”
她啧啧两声,“以前光听说在厂里管机器是把好手,谁想到啊!家里这点水电也懂行!懂得还挺多!啥都沾点?”
二大妈把手里一把半干的白菜帮子往盆里一扔,水溅起来点,脸上带着不甘和复杂:
“何止沾点?咱们院谁家电线断了,除了等房管所那老王头慢慢悠悠来,还有第二个能动手的?没了!我家老刘还是个七级工呢,看着保险丝都不敢碰!李家小子倒好,提个箱子就去了,咔咔几下灯就亮!这本事藏得深……以前可没看出来!”
话里还是有点酸溜溜的。
三大妈听着,眉头拧得更紧,手指捻着麻线,心里拨着算盘:“诶哟,你说……老刘老阎他们那些老师傅,技术是扎实,可哪像这年轻小伙,懂技术,也活泛……连家里的电都拾掇得了?
这可不是光会开机器那么简单了!往后在厂里在院里,那位置还不得再往上走走?诶呀,早先……”话没说完,那后悔劲儿从她脸上都透出来了一一当初,怎么就走眼了这么棵能往上长的“好苗子”呢?心里实在不舒坦,连手里的鞋底都懒得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