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别烫着。”
他提醒着，自己却没顾上吃，眼睛盯着锅里翻滚的肉片。
看到一片肥嫩的肋条肉卷了边，颜色变浅熟了，他立刻夹起，又准确地放进陈雪的碟子里。“你也快吃啊！”陈雪看着自己碟子里堆起的裹满酱料的羊肉，又感动又觉得好笑，赶紧用干净筷子夹起几大片蘸好酱的肉，递到李卫东嘴边，
“啊”她像哄孩子似的张开嘴示意，眼睛笑得弯弯的。
李卫东看着递到嘴边的羊肉，又看看妻子亮亮的眼睛和期盼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他没有犹豫，张口把肉吃下。
浓郁的麻酱香和羊肉的鲜味在嘴里散开，带着点温热。
他嚼着羊肉，对陈雪笑着说：“好吃！真香！”几口羊肉下肚，连日积累的紧绷感似乎真的松了下来。李卫东这才拿起自己的筷子，也开始吃这顿难得的“大餐”。
他边吃边和陈雪讲着今天厂里的趣事和小插曲：总装时有人拿错了齿轮型号，急得刘工差点把桌子拍坏；调试到半夜发现一个重要元件的图纸找不到了，全实验室翻遍了，最后夹在一本新工具说明书里；二车间的马主任现在对技术科的态度变得特别好……
他讲得挺生动，尤其说到张副部长拿着他们加工的齿轮仔细看、连连赞叹时的心情。
李卫东注意到，陈雪听得眼睛发亮，嘴角一直带着笑，脸颊因为火锅热气吃得红扑扑的，胃口和精神都很好。
这让他心里更畅快了些，暂时忘了图纸和机床的压力。
这时，陈雪轻轻“哎呀”了一声，低头捂住肚子，眉头微皱。
李卫东立刻放下筷子，探身紧张地问：“怎么了？肚子不舒服？”手已经下意识地伸向她腹部。陈雪抬起头，脸上却露出一种惊讶又幸福的笑容，她摇摇头，一把抓住李卫东伸过来的手腕，直接按在自己肚子靠侧腰的地方。
李卫东的手隔着棉袄，清晰地感觉到手掌下突然鼓起一个小包，然后像有东西轻轻滑过！一下，又一下！
“动了！他又动了！”陈雪的声音充满惊喜，眼睛闪着光，“劲儿比上次还大呢！就在你手下面！”李卫东整个人瞬间定住了，感受着手掌下那清晰的生命律动。
一股巨大的情感猛地冲击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感受到这个他和陈雪共同的孩子的存在和活力！这比亲眼看到他的机床运行起来的感觉更震撼人心！
一股热意涌上眼眶，他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没说出来，只是定定地看着陈雪的笑脸，然后低下头，更加轻柔地隔着衣服感受那微小的动静。
周围嘈杂的说话声、火锅的咕嘟声好像都模糊了，只剩下手掌下的那神奇的跳动和陈雪满足的笑脸。那一刻，图纸、机床、奖金似乎都找到了它们最终的意义。
他所做的所有努力，不就是为了守护眼前这份安稳踏实的幸福吗？
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
王府井大街亮起了霓虹灯。
吃饱的夫妻俩精神不错地走在人流里。
王府井百货商店灯火通明。
陈雪饶有兴趣地逛着，怀孕后她对生活中的东西多了几分兴趣。
李卫东则紧紧护在她身边。
在一个布料柜台前，陈雪看上了一块浅紫色带细格子的灯芯绒布。
她走过去摸了摸，料子很柔软，想着给孩子做件春天穿的小外套应该挺合适。
“同志，麻烦您拿这块布给我看看。”
陈雪对售货员说。
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麻利地取下布展开。
陈雪仔细摸着料子的厚度和手感。
李卫东站在旁边，看她认真的样子，低声问：“喜欢？给孩子做衣服？”
“嗯，”陈雪点头，“这布软和厚实，春秋穿刚好。”
“那就买吧。”
李卫东很干脆，又指了指旁边一堆颜色鲜亮的碎花棉布，“那边花布也挺好，再买点儿？你看着配。”“哎，不用不用，小孩子长得快，不用那么多布。”
陈雪赶紧阻止，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丈夫这份直白的心疼。
最终，除了那块浅紫格子灯芯绒，李卫东坚持又买了一块纯棉白细布，还有一块浅蓝色、印着小鸭子图案的泡泡纱（准备给宝宝做小罩衣）。
付钱时，五十块奖金中的二十块钱换了收据和零钱回来。
陈雪小心地把布料放进网兜里。
接着，李卫东被旁边一个卖针织品的柜台吸引了。
一条厚实柔软的鲜红色纯羊毛围巾，看着就喜庆暖和。
他立刻想到陈雪怀孕后比较怕冷，而且孩子出生后深秋也需保暖。
他没有犹豫，指着那条最显眼的红围巾：“同志，麻烦把这红围巾拿来看看。”
售货员取下围巾递给他。
李卫东接过来，手感很细腻。
他转身，直接把围巾裹在陈雪的脖子上，有点笨拙地系了个结。
鲜艳的红色衬得陈雪因怀孕更圆润的脸又白又红，气色很好。
镜子里的样子让她自己都多看两眼。
“你看你，这几个月操持家里，脸都冻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