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吓了一大跳。
惊疑不定地低头一看一一棒梗那小子直挺挺跪在冰冷的地上，脸上带着种说不清的混合了兴奋、委屈和孤注一掷的表情，头发被风吹乱，裤子上沾了泥。
旁边几个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的邻居一闫解成、刘光福，都愣住了。
“棒梗？！”易中海的声音充满惊愕，“你干啥？！快起来！地上多凉！”
“我不起！”棒梗仰着头，固执地看着易中海，还往前蹭了一小步，声音抖着但特倔，“爹！我知道您就是我亲爹！许大茂都跟我说了！我妈……我妈她也没否认！可您为啥不认我？为啥不要亲儿子？！”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在冻红的小脸上冲出几条泥印子，“我知道我家穷，我跟奶奶让人看不起……可我真是您儿子啊！您是不是怕认了我别人说闲话？是不是怕一大妈闹？爹！我啥苦都能吃！让我进咱家吧！我给您养老送终！”喊着喊着，他不管不顾就要磕头。
“放屁！满嘴胡叱！”易中海只觉得一股血冲上脑门，太阳穴突突直跳，气得浑身哆嗦。
他又急又怒，赶紧弯腰死命把棒梗往上拽，两只手像铁钳子似的抓紧棒梗瘦弱的肩膀猛摇，声音因为愤怒和一种当众出丑的羞恼变得异常严厉：
“你给我听好了棒梗！贾东旭是你亲爹！你姓贾！我易中海跟你们贾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再敢满嘴胡沁，我……我不饶你！”
“你骗人！你骗人！”棒梗被这劈头盖脸的否认打懵了。
刚才那点指望瞬间破灭，巨大的失望和委屈拧成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他猛地爆出一股劲儿，挣脱了易中海的手，一边后退一边指着易中海嚎哭起来，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你不认！你不敢认！就是你！许大茂说得明明白白！整个院就你最有本事，对咱家“最好”……不是你是谁？！
傻柱？傻柱算个屁！他们都听见了！你们都听见没？！他是我爹！易中海是我爹啊！”
他最后扯着嗓子哭喊，声音在黄昏里传得老远，像针一样扎在易中海脸上，也扎进了竖着耳朵听的邻居们心里。
前院后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看着这一幕。
易中海脸气得铁青，嘴唇直抖，指着棒梗“你、你、你……”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混账东西！滚回你家去！”然后像躲什么脏东西一样，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自行车，一把推开要帮忙的刘光福，脚步不稳地冲回自己家正房，“砰”的一声重重摔上了门。
棒梗瘫坐在地上，望着那扇紧闭的、代表着他幻想中好日子的门，放声大哭，哭声里全是梦想破灭的绝易家正房里头，光线半明半暗。
一大妈坐在饭桌边，桌上破例摆着一盘刚蒸好的白面馒头一一那是她排了半天队用精贵的细粮票才在合作食堂换的，又白又暄，冒着热乎气儿。
她想着老伴学校忙，最近家里事又多，弄点好的。
门被撞开，冷风裹着一身怒火的易中海冲了进来。
他脸黑得像锅底，胸口起伏着，眼珠子都是红的。
“老易？咋了这是？”一大妈吓一跳，赶紧站起来迎上去，“脸色咋这么难看？跟谁惬气了？车呢？”“还能有谁？！贾家那该死的棒梗！”易中海咬着牙，胸口堵得慌，觉得外面全是指指点点的声音，“那小畜生……在外头！当着人……跪着喊我爹！”他喉咙里像堵着东西，这几个字说得分外艰难。“啥？！”一大妈如遭雷击，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地，身子晃了晃，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馒头还白，嘴唇哆嗦着，不敢相信地看着老伴，“他……他真疯了？敢这么说？！”
易中海喘着粗气，火没处发，目光扫过桌上那盘热气腾腾的馒头。
想到棒梗的哭闹、贾家的穷困、许大茂那副嘴脸、还有邻居们看戏的眼神，混杂着自己心底那点不能说的东西，一股巨大的憋屈和愤怒冲昏了头。
他突然冲过去，抓起盘子里两个最暄乎的馒头一一本来是好好过日子的念想一一像抓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狠狠地摔在冰凉坚硬的地砖上！雪白的馒头在土灰里滚了几滚，蹭得灰扑扑、变了形。“吃？！吃什么好东西！全是算计！全是冲着东西来的！都滚一一！”易中海失控地对着地上的馒头吼，好像那馒头就是羞辱他的那些人。
吼完，他像用尽了所有力气，也像不敢看妻子那张惨白的脸和地上的狼藉，猛地撞开里屋门冲进去，再次“砰”地一声关紧门，只剩下他自己靠着门板沉重的喘气声。
堂屋里死一般寂静。
一大妈站在那儿，眼睛直勾勾盯着角落里滚着的两个沾满灰土的馒头。
刚才的麦香气儿好像还在，转眼却变得冰冷刺骨。
这馒头不仅仅是吃的，是她辛苦的证明，更是她对家的心意。
她慢慢挪过去，弯下腰，伸出那双粗糙的手，小心地把那两个馒头捡起来。
她徒劳地想拍掉上面的黑灰和草叶，但那脏印子和瘪下去的样子是怎么也弄不好了。
眼泪无声地涌出来，大颗大颗砸在冰凉的地上。
她憋着嘴，身子因为伤心而微微发抖。
窗外，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