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炕上睡熟的两个孩子,眼神柔和,话音转沉,“不过,假的就是假的。
日子久了,露不露馅,全看这“金’底下是赤金还是烂泥。
且看着吧。”
陈雪看着丈夫沉静透彻的眼神,轻轻点头,把女儿也放回摇篮,靠着丈夫臂膀,只觉得外面喧闹算计离他们小家很远。
李卫东小心地把吃饱睡着的儿子李岳武放回小摇床,小家伙脸蛋红扑扑,嘴角挂着奶渍。
陈雪靠在厚被垛上,抱着女儿李岳红轻轻拍着,小家伙满足地哼唧,几天的劳累被幸福冲淡不少。突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伴着刘海中的声音:“卫东!在家吗?我带光齐来串门,认认院里的邻居!”
李卫东和陈雪对视一眼,明白对方意思。
李卫东起身整了整旧工装外套,走过去开门。
一股冷风混着烟味扑面而来。
刘海中背着手挺着肚站在门口,脸上每道褶子都透着“扬眉吐气”四个字。
他旁边是多年不见的刘光齐。
刘光齐换下了新中山装,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蓝衫,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堆着不太自然的笑,眼神有点飘忽。
“二大爷,光齐哥,快进屋坐,外面冷。”
陈雪在炕上欠身招呼,声音柔柔的。
刘海中一步跨进门,嗓门很大:“不进屋!门口说两句就行,家里还有事。
就是带光齐认认人,顺便看看你家龙凤胎宝贝!这可是大福气!”他边说边探头看屋里,目光扫过整齐的屋子、新摇床、温奶瓶、柜上的奶粉罐,眼里掠过一丝惊讶。
他原以为李家添了俩孩子会更乱,没想到收拾得这么齐整。
刘光齐跟在后面,眼睛像探照灯四处看。
他看墙上的技术书、桌上的图纸、靠墙的新五斗柜(李卫东咬牙买的),还有摇床上睡熟的孩子,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
他记忆里的李家该像过去的刘家一样穷酸才对。
这窗明几净、透着“讲究”的劲儿像根小刺扎得他不舒服。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起球的旧工装袖口,压下心里那股子落差感一一凭啥李卫东日子越过越好?凭啥他家孩子能在这样的屋里长大?嫉妒和自惭混在一起让他呼吸都变粗了。
“哟,卫东兄弟,你这收拾得真不错!看着就暖和,比我们……强多了。”
刘光齐挤出笑,声音干巴巴的,眼睛还盯着那罐奶粉,“哎,俩孩子真有福,生下来就喝洋奶粉……”他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小半步,想看奶粉牌子。
李卫东不露痕迹地挡在五斗柜前,表情平淡:“光齐哥说笑了。
为孩子凑合收拾。
天冷,您和二大爷喝点热水?”说着拿起暖瓶作势要倒。
他知道刘海中带儿子来绝非为喝口水。
“不用不用!”刘海中大手一挥,脸上还是那种炫耀的笑,仿佛儿子“荣归”是他最大成就,“我们就顺路看看!光齐以后在四合院长住,大家多照应!远亲不如近邻嘛!头一个就带他认你这能人!技术大拿,以后多提携!”
陈雪淡淡接话:“二大爷客气了,都是邻居,互相帮衬应该的。
光齐哥见多识广,回来就好,二大爷您也能放心了。”
这话刘海忠听着舒服,刘光齐听着却刺耳,“见多识广”像打脸。
刘光齐赶紧附和:“对对,还是家里好,四合院亲!卫东兄弟和弟妹敞亮!以后少不得麻烦!”他目光又贪婪地扫过李家明显宽裕的家当,尤其看到五斗柜上那个带洋文的搪瓷杯,心里更不平衡,忍不住假意问:“卫东兄弟,你现在可是厂里红人?日子蒸蒸日上啊,听说轧钢厂都归你们技术科管了?真有本事!给讲讲?”
李卫东眼皮都没抬,稳稳放回暖瓶:“光齐哥说笑了,厂里干活而已。
您刚回,安顿好家要紧。”
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刘光齐的试探落了空,尴尬得不行。
刘海中没听出儿子话酸,只觉得李卫东冷淡,不满地哼了一声,拽着刘光齐胳膊:“行了,李家要歇孩子,咱们去别家!”临走,他又瞥了眼孩子和奶粉,才带着不甘的刘光齐踏出李家,走进四合院寒夜。第二天。
闫阜贵裹紧旧棉袄,揣着零钱和副食本,缩脖走进来领过年的瓜子花生票。
屋里光线暗,铁皮炉子烧得通红呼呼响。
柜台后,微胖的王主任正戴老花镜核对票证。
“王主任,忙着呢?我来领票。”
闫阜贵哈着白气递上副食本,搓冻僵的手。
“哟,老闫来了!”王主任抬头,见是老邻居露了笑,“炉边暖和会儿!东西马上好。”
她接过本子慢慢登记盖章。
闫阜贵佝偻身子蹭炉子烤火,终于暖和点。
他推推旧眼镜,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凑过去,脸上带着打听八卦的笑:“王主任,听说咱们片户口有变动?是不是前院老刘家那个…好几年没音的…刘光齐的?”
王主任盖章的手一顿,抬眼从镜框上看他,眼神了然:“你消息挺灵啊老闫?对,刘光齐的,前两刚转回。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