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大雨向下（3）
93.
小院寂静，风吹过厚厚积雪压弯的树干，摇落一地雪粒。李勤的话音落下，赵客回头，挑眉朝她看了眼，她坚定回视他，不管赵客怎么想,这件事她都支持李春凤。
下一秒，他笑了笑，目光落回了李春凤。
对上女人怔愣、尴尬又掩盖不住苍老的面容，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大姨，你怎么会觉得我在看你的笑话，能等到你下这样的决定，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才真正有意义。”
他的视线落回地面，李春凤所坐周围一圈的雪化了很多，垂在裤边的手冻得发红，头顶她的家里透过窗户正亮着昏黄温暖的光，她却不知在外面这样的瑟瑟冷风里坐了多久。
孩子上班上学，家中只有一个伴侣，而从始至终，她的男人都未出现。“离婚吧，王建如果不同意，我来帮你。”作为一名离婚律师，赵客不免接触为了一己私利把离婚当作谋财工具的，看他们结了离，离了结，法律条文只是用来更好地协助他们争夺利益,而像李春凤这样真正围困在婚姻生活里，苦苦挣扎，丧失自我，是赵客真正想要去帮助，却又鲜少能看见他们大胆站出来的。
“大姨，不管是不是因为一个摔碎的碗，我都支持你，只要你想，我就帮你完成离婚。”
“小可……“李春凤动容得嘴唇有些抖，“我、我…她语无伦次，腼腆不爱表达的她不知如何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她想好了自己决定离婚后所有人会有的反应，那些可能会有的指责、嘲笑、不理解让她一个又一个晚上失眠，又在看着旁边鼾声连天的男人后愈发坚定，所以面对李国鸣的愤怒她沉默以对，面对周遭的劝解她只喋喋说着"不不，要离、要离的"，只有在面对妹妹、晚辈们的支持时，她会暴露真实的自己，无措慌张，愧疚不安。“你不觉得大姨很荒唐，我都这个岁数了”“大姨。"李勤打断了李春凤痛苦纠结的话，摘下手套俯身给她红肿的手戴上，“你都这个岁数了，还有多少年是能够只属于你自己的呢？”……曾经，我觉得女人如果没有活成既定规则之内的样子，那她就不是个正常人，活该下地狱，可是现在……"她对上赵客看来的眸子，认真道：“我不会再这么想了，如果我不能做我原本的样子，那我已经是在地狱里了。”“大姨你不用多解释，只要你有这个想法，那赵客，我，希望你过得幸福的人，都会支持你。”
“是，大姨，你知道的……我是为什么做律师。”“小可，我、我……都是你大姨没出息。“最后几个字未说完，李春凤哭腔已经无法掩盖，话音落下，她掩面痛哭了起来，声嘶力竭，绝望悲戚。老旧寂寥的小院，回荡着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对自己无能半生的痛苦追诉和怜悯。
有楼上窗户刺啦推开，观看一会又默默拉上，过会案窣碎语又在远处一楼响起，“王建家的闲事你可别去管。”
李春凤听着，才觉得曾经瞻前顾后，唯恐别人会说不好听话的自己有多可笑，冰冷寒风都灌进了胸腔，凛冽碰撞，她的心在风雪中破碎，又必将在某个云销雨霁的早晨，像往日总是一个人叠被子、扫地、做饭，井井有条地操持家里所有事物般，把自己也再收拾好。
“小可。"李春凤擦掉脸上的泪，“那大姨离婚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定要离。”
赵客漆黑的眼底染上了笑，把手里的纸巾递给她，“大姨，你的生活一定会更好的。”
“但愿吧……“这么多年来一直看着王建的脸色，她太习惯先想男人的想法了，怯怯往楼上看了眼，“你大姨父他……不会同意的。”闻言，赵客自傲地笑了声，“大姨，每个来找我离婚的，也都说她前夫不打算离婚，至于王建……
他轻蔑眼神望向楼上，窗帘晃动，后面黑影一闪而过，赵客冷笑道：“他甚至还没那些人有骨气。”
除了无用的愤怒，以及那可笑的婚姻制度赋予的主体性思维让他培养出的那一套大男子主义外，他还能干什么？
果然，当赵客等人来到楼上，王建一打开门就对着赵客怒吼：“挣钱都挣到家里来了！赵客！是不是你在背后撺掇你大姨离婚！难怪李家那么一大家子没人站出来要你，自己没个家是不是还想把我王家也拆了！”赵客皮笑肉不笑，抱臂冷冷站在门边，就看着王建一如往常那样暴跳如雷，发泄、骂人，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然后在他怒气又撒到李春凤身上时，终于开口打断：“大姨父，在我还愿意叫你一声姨父前，我希望你最好自己能冷静坐下来和大姨好好协商离婚的事，毕竞你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而我也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
“冷静？！“王建气笑，“就因为他妈不小心失手摔碎个碗，你大姨就跟疯了一样要离婚，你们李家的三天两头打电话来找我骂我，现在就连你都要来教训我几句了？”
“你是故意打碎的！"李春凤打断他的话，激动喊道。“李春凤，你还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是不小心，再说了，我就算是故意打碎的，那我不开心摔个碗那又怎”
“不行不行不行！！！”
李春凤忽然愤怒尖叫，整个脸都爆红，吓得赵客和李勤都愣住，她气得青筋突起，怒吼时整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