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发现自己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原以为这世道之乱,天灾是最大的病因,弄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但是看眼前的里长,仿佛没有受到天灾的影响。
一身锦衣华服,身宽体胖,脸颊红润,一副营养过剩的模样,身后跟随的家丁更是身形健硕,显然是不愁吃穿。
与身形佝偻,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村民相比,仿佛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这说明天灾的危害,并非饿殍遍野的主因。
不是天灾,那便是人祸!
“里长有心了,贫道欲炼制符汤,救助大湖庄的居民们,还请里长准备些黄符朱砂、清水与麦麸......”
张角没有贸然下定论,没有将大湖庄的惨状归罪于里长,而是借此机会说出需求。
毕竟里长自己说了,若有什么需要,他会全力相助的。
“道长无需客气。”里长转头看向身后的管家,道:“按照道长之言,把这些东西带过来。”
“老爷,真要拿麦麸吗,那都是精贵粮食啊。”
管家闻言,连忙低声说道,还时不时扫过张角一眼。
麦麸不算贵重,但是在天灾肆虐的年代,也算是精贵粮食,哪能这么糟蹋呢。
他们也不知道,张角究竟是有本事的活神仙,还是招摇撞骗的骗子。
毕竟李家幺儿死而复生之事,听起来挺玄乎的,然而他们没有亲眼看到,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里长瞪了管家一眼,冷声呵斥:“让你去就去,那么多废话干嘛!”
他就是想知道,张角究竟是神仙还是骗子才这么做,毕竟东西拿来后,张角肯定要现场做法,到时候就能知道真伪了。
用些许财物,就能知晓是不是真神仙,还有比这更值的买卖吗。
管家闻言,不敢多言其他,连忙下去准备。
“老夫管教不严,让道长看笑话了,黄符朱砂什么的,很快就会拿来,不知道长师承哪座道观,欲前往何方.....”
里长转阴为晴,再次笑脸盈盈看向张角,与张角寒暄着,明着暗着打听张角的来历。
“贫道张角,往日在深山里修行,今云游天下行善积德,敢问里长,此处是何方州域......”
张角神情恬淡,与里长聊着天。
里长想打听张角的来历,他何尝不想借这个机会,了解周围地域的情况,打听大乾王朝的讯息。
想必作为里长,应该知晓不少讯息,或许能给张角带来一些帮助。
事实证明,张角的想法是正确的。
作为一地里长,他知晓的事情比佝偻老者多得多,甚至连朝堂上的情况都有一些了解。
通过与里长的交流,张角逐渐了解天下的格局。
大乾王朝立国三百余载,曾威震四海,万邦来朝。
然,上代帝主乾灵帝昏聩无能,沉溺享乐,导致帝国日渐衰败,更是闹出宦官、外戚轮番乱政的祸事。
得亏当朝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晋国公魏无忌力挽狂澜,通过种种手段,先后镇压宦官、外戚之乱,扶持年幼太子登上大宝,号曰乾熹帝。
在丞相魏无忌的操持下,大乾王朝焕发新生机,一切看似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朝局刚有好转,外界却是波澜不断。
当今乾熹帝的皇叔,先帝亲弟的靖王刘胤,声称丞相魏无忌挟天子以令诸侯,以天子名义号令四方,专横跋扈、残害忠良。
靖王刘胤自号大乾柱国大将军,以汉室宗亲之名,高举“匡扶社稷,清除奸佞,讨逆勤王”的大旗,占据富饶的江南地区,与朝廷遥遥对峙。
此外,世代镇守北疆,抵御草原部落入侵的异姓王·镇北王赫连勃,亦是趁机生事。
赫连勃自称北境大都护,扎根广袤的北方边疆,扼守咽喉通道铁门关,对朝廷的号令阳奉阴违,法令自专,赋税自征,北境俨然独立王国。
这便是大乾王朝当下局势,看似繁花似锦,实则烈火亨油,局势随时都有彻底崩坏的可能性。
“若不是魏丞相苦心操持,大乾王朝早就乱了,可惜外界诋毁之声众多!”
“原以为靖王刘胤是闻名天下的贤王,没想到却是这般奸佞之辈,还有那镇北王赫连勃,更是野心勃勃!”
“这天下啊,估计又要乱了!”
说着当下时势,里长满脸愁容,说到靖王刘胤和镇北王赫连勃时,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们食之而后快。
“是啊,这天下还是安稳些好。”
张角道人口中称是,眸光却是十分平静,不为里长之言所动。
如里长所言,魏丞相是劳苦功高的好人,靖王刘胤与镇北王赫连勃是奸佞?
不见得!
归根结底,大湖庄属于朝堂管辖之州域,里长所见所闻,不过是魏家朝堂流传出来的,本身就有一定的偏向性。
如果在靖王刘胤与镇北王赫连勃掌控区域,说不定又是另一种说法。
对于这些偏向性的消息,张角听之不信之,而是要从中剥离出有用的信息。
稍微整理一番,张角心中已有大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