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光大亮。
院里各家各户烟囱里,都飘起了炊烟。
褚卫国也没心情弄早饭,囫囵着啃完一个烤白薯。
又吃了两块点心,喝了半杯热茶。
这便用肩膀扛着自行车,朝胡同修车铺去了。
两个轮子一点气不剩,推着走都怕伤钢圈。
大早上的,家里大人都忙着张罗早饭。
院里就剩几个小屁孩在追闹。
经过中院的时候,一群孩子还跟在后头看热闹。
被褚卫国翻着白眼扮僵尸,吓的做了鸟兽散。
唯独棒梗那小子吊着几米远,一直跟到前院门口。
褚卫国也只当没瞧见,哼着小调出了大院。
他记得巷东棉花胡同里,就有个修车铺。
一个几平方的小门脸。
等他沿着胡同找过去的时候。
就见小门脸前已经有人在排队了。
等走近才看清,排队的还是位女同志。
“链条磨损的太厉害了,得换个新的。”
老师傅从工具箱里拿了扳手和螺丝刀。
三两下就给旧链条卸下来了。
随即用抹布擦掉手上的油污。
然后转身到店里,拿了新链条来。
“这个换新的要多少钱?”
那位穿着藏青色棉袄的女同志,说着话就把手套摘了。
伸手在衣兜里摸了半天,顿时面露难色。
今儿天气冷,她才换上的棉服。
钱和票都搁工装服里放着呢。
“这个有九成新,收你八毛钱得了。”
“换做王瘸子,肯定要收你九毛五…”
老师傅坐在小马扎上,笑呵呵的跟客人打趣。
他在修车铺工作,算是凭手艺吃饭。
每天就守着铺子,也不用跟谁比什么。
“师傅,不好意思,我好像忘带钱了…”
“您看能不能先给换上,等下班后我再送钱过来?”
棉服女同志说着,把口袋翻出来给老师傅看。
“那可不成。”
“咱这也是有规定的。”
“要不你回家拿去,完事了把钱交上,我这几分钟就能给你装好。”
老师傅一听她说忘带钱,装链条的动作立马停了。
抬头又瞅了这女同志几眼。
按说他在胡同里修了十几年车。
来往的街坊大多都能叫上名字。
可这位女同志,咋面生的很?
“我叫冉秋叶,刚调来红星小学,教语文的。”
“我把工作证押在这,这样总行了吧?”
冉秋叶看了眼天色,她还赶着去班上教早自习呢。
迟到了又要挨主任批评。
“我要你工作证也没用…”
“上面有规定,钱货必须两清,不允许赊账的。”
老师傅似乎也很为难。
说完也不再搭理她。
转而朝排在后头的褚卫国喊话:
“补胎是吧?”
“您给看看这还能不能补…”
褚卫国这会还有点愣神。
刚冉秋叶跟师傅自报家门时。
他就搁后头站着呢。
听的真真的,就是冉秋叶…
褚卫国说着话,抬着车子走到前面。
把脚撑蹬了下来。
固定好车子后,又忙给老师傅递了根大前门。
“小褚是吧,95号院的?”
老师傅瞅见是大前门,笑呵呵的接了烟夹在耳后。
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在上手检查车况。
“对,您眼力真好。”褚卫国拍着马屁。
“这是用刀子故意划的,扎的还不止一处。”
“补不了了,换新胎吧。”
“前后轮都得换…”
老师傅打眼一瞧,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毕竞是十几年的老师傅。
“这得多少钱?”
褚卫国点了烟,吸了一大口。
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瞅见冉秋叶绷着脸。
像是要哭了…
“你这是28寸永久车胎,外胎内胎一块换,算你一块二。”
“前后轮就是两块四毛钱。”
老师傅熟练的从一堆配件里,翻出两个全新的轮胎。
就是手上的油污没擦干净,沾轮胎上了。
“给,您数数。”
褚卫国知道价格都是统一的,没有讲价空间的。
便麻溜的掏了三块二毛钱过去。
见老师傅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又解释道:“冉老师换车链那八毛钱,我先给她垫上。”
“那感情好,也省的她再来闹我。”
老师傅也是个心直口快的。
人家冉老师就搁眼前站着呢…
“同志,你是姓褚,住在95号院对吗?”
冉秋叶一脸感激的询问。
刚才两人的对话,她都听着呢。
“对,我叫褚卫国。”褚卫国笑着回应。
“我叫冉秋叶,是红星小学老师。”
“谢谢你帮我垫付修车费!”
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