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要崔家亡,崔家就撑不下去。
他们这种世家大族,真想覆灭一个商户,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元扶妤点头:“三郎所言不错,但……我崔家也并非毫无依仗啊,三郎当闲王殿下是摆设吗?当安平公主是摆设吗?”
王三郎拨动佛珠的手攥紧,安平公主派贴身姑姑接崔四娘去曲江坊公主府的事,派人盯着崔府的王三郎自然是知道的。
“三郎要对崔家用强,我身份低贱自是无可奈何。”元扶妤浅笑站起身来,“就盼着,三郎届时能抽出空闲收拾崔家才是。”
说完,元扶妤同王三郎行礼告辞。
“崔四娘。”王三郎唤了一声。
元扶妤跨出门外的动作一顿,侧头用余光睨向背后王三郎:“我以为三郎是世家之中难见的聪明人,聪明人应当明白黄金不向瓦石碰的道理,崔家在王家这庞然大物面前是不算什么,可王家若想碾死崔家,我这光脚的……做不到扭转乾坤,可尚有余力一博,若有幸举家史上留名,也是好的。”
王三郎知道崔四娘入京后都做了什么,也知道这崔四娘的心机手腕。
她分明是见王氏正值多事之秋,才敢威胁他。
目送元扶妤离开,雅室门关上,王三郎闭了闭眼。
他总觉得这个崔四娘身上,有种熟悉之感。
这个崔四娘,似乎对他了解非常,所以完全不入他的套。
王三郎再次想起头一次见崔四娘时,她盯着自己的玉兰簪的神情………
他们王家将崔四娘调查的详尽,她可是从来未出过芜城的。
“三郎……”王三郎随侍匆匆进门,“家中仆从来报,小公子今日晌午跌入湖中,本以为无事便未曾告知三郎,谁知下午起了高热,到现在都不退。”
王三郎听闻儿子高热,猛然撑着桌案起身:“回府!”
元扶妤立在廊庑下,伸手接住从瑞兽瓦当滚落的雨珠,望着庭院升腾的薄薄水雾,眉心紧皱。不知为何,今日眼皮子倒是不跳了,可元扶妤的心很是不安。
“姑娘用一点点心吧。”锦书替元扶妤端来点心,搁在桌案上,“姑娘,都这个时辰了,一会儿谢大人会来吗?要不然,我去瞧瞧?”
“不必。他来与不来,我们今日都要在此处歇下。去让人备水,我乏了。”元扶妤收回手,用帕子将掌心的雨水擦去。
算日子,翟鹤鸣这一两日就该回京都了。
林常雪不坐马车,快马疾行,也应快到京都才是。
元扶妤刚才请谢淮州过来喝茶,是想问问这几日玄鹰卫盯着的翟府有什么异常。
谢淮州人原都已经由魏娘子带着往后院来了,却碰见了杨戬成与任先行,便又同任先行详谈了一番。杨戬成是在看过试卷之后,觉着这任先行卷子写的言之有物,却又有未尽之言,不等元云岳吩咐,便先一步将人约到了琼玉楼,想与其深谈。
许是因喝多了酒的缘故,这任先行从最初与杨戬成相见时的腼腆,变得话多了起来,高声大谈大昭抑商弊端。
他甚至能领会最初长公主抑商,是因不能明面上动树大根深的世家,想借抑商来打压世家敛财商路,不能说长公主之策是错,但世家规避手段太多。
谢淮州路过时恰巧听到,便入了雅室与这任先行一同讨论。
知谢淮州的身份,这任先行在面对谢淮州时,酒意清醒了几分,将自己的理念,与推行手段详说于谢淮州听,盼望着能得重用。
等三人谈完,谢淮州回过神来时,天已快亮。
琼玉楼奴仆捧着盥洗之物鱼贯而入,娴熟伺候谢淮州、杨戬成与任先行洗漱。
谢淮州意识到自己昨夜又谁了崔四娘,与杨戬成、任先行告辞之后,便请魏娘子带他来了后院。他随魏娘子沿着长廊转入后院,刚跨入院门,便透过敞开的隔扇与窗棂,瞧见已醒的元扶妤。她坐在桌案后,双手抄在桌案之上,挺直的腰脊前倾压在桌案边缘,皱眉看今日一早送来的密报。何义臣就跪坐在元扶妤桌案一侧,正皱眉与元扶妤说什么。
桌案前香炉被带着潮气的风一扑,袅袅白雾与烛火晃动,元扶妤原本揣在桌案上的右手伸出,何义臣立刻将茶盏递上,唇瓣张合又接着同元扶妤详说。
谢淮州脚下步子略微一顿,一瞬不瞬望着屋内情景。
眼前情景别说谢淮州,就连裴渡都跟着一同恍惚。
元扶妤喝了茶,何义臣十分自然接过茶盏放在一旁,还顺道将烛火往元扶妤的跟前推了推。裴渡喉头轻微翻滚,何义臣这该不会是伺候长公主习惯了,又将这样的习惯延续到了崔四娘的身上?可,崔四娘为何……
察觉到谢淮州与裴渡的目光,元扶妤抬头。
她与谢淮州视线对上,见谢淮州身上还是昨日那套衣裳,同锦书说了句:“去请谢大人进来,让魏娘子去备些清粥小菜,我与谢大人……还有何大人一同用些。”
“是。”锦书应声。
谢淮州一进门,元扶妤便示意他坐,身子也仰靠回矮椅靠背上:“翟国舅回来了,今日城门一开直奔崔府。”
谢淮州在元扶妤桌案旁落座,拿过桌案上的密报,瞧了同他行过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