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他看,想从他神情里看出什么端倪,可许群玉神色很平静。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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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港市依旧像夏天,街道上人群往来,熙熙攘攘。五颜六色的双层巴士以高超的车技穿过狭窄路段,爬上略陡的路面。“大概只要一个小时就能回来,你在这里不要乱走。”许群玉买了份豆腐花和冻柠茶,端到方杳面前后又仔细交代一遍。他说这句话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出门时已经给方杳的腕间套上了束灵的红绳,方便他随时找到她。
就算是带她来港市,但方杏到底是不能参与公司的事情,只能在甜品店里等他。
一条长长的红绳分成两半,一半系在她手腕上,另一半系在他的腕间,也不知道是浸了什么稀奇的材料,方杳悄悄试着脱下来,发现这玩意儿剪不断扯不开,看上去细细一条,牢固得惊人。
方香看着许群玉推开店门走出去,目光才转向窗外。他今天穿了身白衣黑裤,高挑的个子在人群中十分显眼。明明是出尘的长相,来往的人们却无一注意到这个特殊的过客,更没有发现他以一种奇异的速度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和站在那一头的同行人汇合。现在分形无法单独进入陈惠芳的家,方杳只好故技重施,再次分出一小抹不易察觉的灵气附在许群玉的身上,跟他一路走了过去。除了许群玉外,这次去陈惠芳家"处理”那个孩子的人还有荷秋成和两位公司的人员。
这两位西装革履的公司人员对许群玉态度恭敬,路上向他解释了等会儿的流程。
“由于这家的情况特殊,董事会要求先将那孩子体内的灵烈运行复刻存档,其余的步骤和之前相同,结束后您签个字就好。”方杳就知道偷听有用。
这阵子她和公司的人陆陆续续有了些接触,发现这个所谓的大罗天公司内部结构十分错综复杂。除了听上去神秘的股东会和董事会,下面的管理层和各部门实际也由各宗门势力渗透。
譬如在乌木村的时候,周应庚提过玄籍司里许多员工都来自他们灵均宗,而按照谁签字盖章谁负责的道理,涉及升真玉律范围的事情,就算不是悬象天门全权管理,他们在这件事上应该有非常大的话语权。照许群玉梦境里的场景来看,她当年应当是极力反对升真玉律的施行的。如果直到后来也没有改变立场,她还真有可能是因为这件事跟李奉湛闹翻。穿过几条大马路便能看见几栋挤在一处的高楼,因年代久远而显得灰扑扑的,密密麻麻的窗户像是一道道陈旧的创口。南焦街到了。
搭着棚顶的走道比上次更加拥挤,似乎是其中一间屋子隔断出厕所大小的房间后又租了出去。
陈惠芳的家门前还坐着位公司员工,见他们来了立刻起身迎上来。“怎么样?"许群玉问。
“我们的人从发现她们那天就守在这里,妇产科学前沿研讨会的人也没有出现过,应该是听到风声躲起来了,但是.……”员工把昨天检测到灵东入侵的事情说了一遍。许群玉听后眉头一皱,“继续看着,这件事还没完。”说罢,他领着身后三人走进了屋中。
挤窄的室内依旧整洁干净,桌上的香持续燃着,烟雾袅袅逸散,弥漫在小女孩熟睡的脸和那尊玉白的女人塑像之间。许群玉站定在这塑像面前,静静注视着她慈悲平和的面容。陈惠芳坐在床边的红色塑料凳上,白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用一种阴沉的目光盯着他。
“你今天杀我女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的女儿已经不在了。”许群玉这才转过身来。他抬起手,食指间浮现一抹轻灵的光。
陈惠芳大喊:“你想干什么!”
那光飞进她眉心,竞柔和如风,像有春风抚过她的眉梢。就像珍珍走的那天一样。
三月的风裹着阳光穿过病房的窗,落在珍珍的脸上,让她的脸色显得好看了许多。
许多仪器挤在一起,上面浮动着刺眼的线,发出的声音让人心v惊又心心烦。医生走过来看了看情况,跟陈惠芳说:"可能就是今天了。”陈惠芳不信,明明今天看上去比昨天要好。医生离开之后没多久,珍珍睁开了眼,陈惠芳高兴得不得了。珍珍跟她说:“妈,痛,我想回家。”
陈惠芳握着珍珍的手,说:“珍珍啊,再坚持一下,别让妈妈一个人好不好?”
珍珍点点头,又睡了过去,这一睡就一直没再睁眼,旁边的仪器上那几条线变得越来越弱,却始终微微起伏。
陈惠芳盯着那几条线,一直跟女儿说话,说到后面已经语无伦次,忍不住问:“珍珍,你是不是很累了啊?那你睡一睡,睡一…她本想说睡一睡再起来,继续跟妈妈说说话,但泪水哽在喉间,让她迟迟没有把下半句话说出来,于是珍珍只听见了前半句。那仪器上的线又开始变化了,变得更加平缓,直到成为一条直线。陈惠芳后悔,怪自己怎么没把话说完。
怎么没把话说完啊!
她反复质问自己。
在之后的许多个日夜里,陈惠芳都梦见自己把话说完了,珍珍顺利地度过了这一天,再次睁开眼睛。
等醒来的时候,她就更强烈地质问自己,扇自己耳光:叫你只知道哭!叫你只知道哭!为什么那天不把话说完!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