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番外（二）
她漫无目的地望着床帐，轻轻地晃了晃脑袋。末了，又问他：“如果我走了，你会怎么办呢？”
但旁侧良久都没有声音。
冗长的静默后。
褥子下，滚热粗糙的掌覆至她的手背，轻轻地辗转至手心，与其交错十指相扣。
“我会想你的。”
似是自说自话，未待她询问，便就兀自低声细语：“从前我恨你，恨你抛弃我,恨你背弃了承诺。”
“我想，不是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么？想不通，便就如此恨了十年，直到你重新出现……”
褥子下忽的寤窣作响，他欺近，下巴抵在她肩头，“后来发现，我好似并不恨你,只是想要你陪着我，可却从未过问你的意愿。”他昂首，温软的唇自昏黑中无意擦过耳垂，漫出的吐息呵至耳畔颈侧，痒得叫她不住偏过脸。
身旁话音才落入耳间：“如果你要走………”“不会。“她摇摇头，“不会走了……
“真的么？”
他一喜，便……却是稍纵即逝的，转眼便如霜打茄子般蔫了。“可你不是想回家么……”
“有时候,要看自己怎么想。”
他很开心。
又拉着她说了许多话,不觉间她便睡了过去。怎料才是春头，夜半便遭忽来的北风带回凛冬，他们都冻醒了，但先醒来的是于文翡。
虞卿睁眼时，他已然抱了床厚褥子回来。
晨起时又不得不重新换上冬衣。他们打着哆嗦吃完早饭，便说出门走走。木门推开的一刹，春寒料峭，循着山风入骨。天将亮时落了场小雨，山间的路湿淋淋的，总叫人觉着又湿又冷。纵是披着厚披风都冷得人哆嗦，扛不住山里的妖风。也没人告诉她，边春村的那么冷啊！
是以，他们随意乱晃了圈就回头了。
经过地塘时，旁侧人忽的猛拉她的衣袖，“这里，我还记得这里，那时候你突然出来！那时候就觉得你真是个好人。”虞卿目移。
他又凑近来，笑得眉眼弯弯：“你还记得吗？”“嗯。"她如是点头。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一遍。”
她颇是心虚，目光向上或朝下，亦或左右游移摸摸鼻子，就是不曾于他面容滞留。
直至他皱眉，探手捧住她的双颊。
既然如此，那就笑笑吧。
思及此，她牵动唇角，干笑两声后朝他挤出抹笑来：“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于文翡”
他眼眉都要挤成一堆了。
生怕他发作，虞卿才试探着启了口：“其实……“嗯嗯！"于文翡点头如捣蒜。
“那时……
他亦忙不迭颔首，眼底漾开抹不去的探究。眸光紧随着，自她脸庞梭巡，虞卿轻咳了声稍稍偏过脸去，与那双满是期盼的眸错开，嗓音弱弱的，“我是想瑞你一脚来着……“啊？！你好坏啊！"他瞳孔地震。
旋即，遭山风吹得冰冷的手兀的悄然溜至她后领。裹挟着雨雾贴着后颈温软的肌肤猛地一按，泛开的寒意骤然蔓延至背脊。冰刀子般，甚还贴着颈后往下滑。
虞卿惊得不住倒抽了口凉气，领口沁进湿冷的寒意，激得自脊梁骨窜起一片又一片的寒禁。
“哦哦哦！你要死啊！”
她惊叫着缩着脖颈要躲，却反遭他反手箍住腰身。“谁叫你欺负我。“带着促狭的笑音于话语间呵出白雾，冻红的指尖在颈窝处轻挠。
“哎呀，多大人了，能不能成熟点！"说话间她猝然蹲身缩颈，霎眼就如泥鳅般从他臂弯滑走了。笑喘着退却稍稍与之拉开距离，才正色道，“不要闹了，我请你吃冰淇淋吧。”
于小狗脖颈微不可察地歪了歪，神情疑惑。“甚东西啊？甚么是冰麒麟？"他不理解。却见她朝他勾手诱他俯身，甚至颇是玄秘地压低了声：“你过来我才能告诉你。”
待他疑惑倾身凑近，对面的人忽的"嘿嘿"发笑。于文翡.?””
抬眼望入其氤氲秋水般的眼瞳。
瓷白的双手攀上胸膛。
她眸光不离，就如此循着往上最后环住颈项，顷瞬之间，叫他不住地心头一跳，胸腔之内都似随之一滞。
然在他怔愣之时，沁凉的双手冷不防塞进了他衣领。泛开扩散的冷叫他不住绷直腰背，喉间滚出半声惊呼。
边春村真的太冷了。
连日不断的冬雨甚是磨人，短住几日告别了乡亲，他们便又打道回府，溜回京去了。
乍暖还冬的，汴京也落了雪。
雪融霜消槐月忽至。
闲空了，便在府里花苑遛狗。
更确切些说。
是瞧小顺遛狗，这孩子很喜欢狗狗，还取了个名，叫作“初一”。今日天气很好。
天朗气清，小顺给初一洗了澡，陪它玩，一人一狗在亭外跑。“唉。”此情此景，虞卿忽地摇头叹气。
旁侧的于文翡：“嗯……？”
她望天喟叹：“年纪大了啊，还是不如年轻人有活力。”于文翡：“啊？”
“唉，你不懂。"再是溢出的叹息一缕，甚故作深沉地缓缓晃动脑袋，“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