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鹤递去一个揶揄的笑眼,又向妇人打听,山中可有蘑菇可以采摘。妇人皱眉:“有是有,只是这山中多是毒蘑菇,夫人还得慎重才是。”沈鸢莞尔一笑:“多谢。”
在木屋中歇息一夜,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沈鸢挽着谢清鹤的手,匆忙入山。
山中泥泞,树影在脚边摇曳。
此时天色未晴,隐隐还能看见天边悬着的明月。沈鸢兴致勃勃:“我们得快点,去晚了,蘑菇都让旁人采完了。”谢清鹤悠哉悠哉:“不会。”
沈鸢好奇转首,迟疑开口:“你怎么知道?”谢清鹤面不改色:“这山下住的人不多。”沈鸢不肯掉以轻心:“除了山下的农户,山中应当还有猎户。”她絮絮叨叨,连着先前自己采蘑菇被旁人捷足先登的事都告诉谢清鹤。谢清鹤恍惚片刻,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沈鸢刚救自己那会。那时沈鸢亦是如此,路上见着什么新鲜有趣的,回来都会拉着谢清鹤说上一通。
手背忽的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谢清鹤遽然回神:“怎么了?”沈鸢不悦蹙眉:“你怎么都不听我讲话?”谢清鹤从容不迫:“在听。”
沈鸢忽然将脸凑到谢清鹤身前:“那你知道我刚刚在说什么吗?”谢清鹤泰然自若:“说你之前差点吃了毒蘑菇。”沈鸢小声嘀咕:“原来你真的在听,我还以为你…一声惊呼从沈鸢喉咙溢出,她惊魂未定抓住谢清鹤的手臂,诚惶诚恐。“我我我……我好像踩到蛇了。”
谢清鹤沉着脸握住沈鸢的手,他垂首,目光落在沈鸢脚下软趴趴的一团。眼中的凝重退散,谢清鹤沉声:“不是蛇。”沈鸢长松口气。
谢清鹤不轻不重丢出五个字:“可能是虫子。”沈鸢浑身寒毛直立,说话也不利索:“什什什么虫子?”谢清鹤抬首,和沈鸢换了一个眼神。
他脸上神色凝重,好像沈鸢踩中的是比蛇更可怕虫子。沈鸢欲哭无泪,她连抬脚也不敢,深怕自己刚刚那一脚没将虫子踩死。若是自己松开后那虫子顺着鞋面找上自己……沈鸢身影瑟缩,抓着谢清鹤的手紧了又紧。“它它它……它还活着吗?”
谢清鹤俯身,一只手扶起沈鸢的脚腕。
沈鸢不敢松脚,双眼紧紧闭着:“你你你别动,万一它还活着…”“已经死了。”
沈鸢双膝一软,差点站不稳,宛若劫后逃生,沈鸢扶着心口,为自己壮胆:“还好还好。”
可她还是没敢睁开眼。
谢清鹤:“头断了。”
沈鸢浑身颤栗,双手在空中抓了好几下,好容易才攥住谢清鹤的衣袂。沈鸢泫然欲泣:“我们先回去罢。”
她再也不想看见自己脚上的鞋了!
谢清鹤眉眼不变:“不再看看吗?这应该是只………沈鸢嗓音快要染上哭腔:“你别说了。”
她恨不得立刻弃鞋跑路。
沈鸢喃喃自语:“我们先回木屋。”
谢清鹤:“不采蘑菇了?”
沈鸢支支吾吾:“不去了,改日……改日再去。”她如今一刻也不想在山中多待,只想早点回去更衣。谢清鹤眼尾带笑:“怕什么,不过是个…”沈鸢愤怒瞪大双眼,疾言厉色:“不许你再提…”话犹未了,沈鸢愣愣望着谢清鹤的掌心之物。那并非是一只虫子,而是一个被她踩断的……小蘑菇。白色模糊上还有沈鸢黑色的鞋印。
沈鸢看看蘑菇,又看看谢清鹤。
看看谢清鹤,又看看蘑菇。
迎上谢清鹤揶揄的目光,沈鸢气恼甩手,恼羞成怒往山上走:“你骗我。”谢清鹤亦步亦趋跟在沈鸢身后,不认账:“我何时骗你了?”蘑菇确实是被沈鸢踩断了头。
沈鸢气呼呼:“你骗我说那是只虫子。”
谢清鹤眼尾扬了一扬:“我说的是……可能。”沈鸢仔细回想片刻。
果真如此。
更气了。
旭日初升,金灿灿的光辉落在层林叠翠上。谢清鹤在沈鸢面前稍稍俯身。
沈鸢冷哼一声:“做什么?”
谢清鹤:“上来,我背你。”
沈鸢一面往谢清鹤背上爬,一面嘟哝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