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对方似乎失去了耐心,语气变得冷淡,“你柴大主持人,好自为之。以后的话题和尺度,你别来找我。”
说完,不等柴菁回应,电话就被挂断了。
柴菁握着发烫的手机,愣在座位上。
外人看来她是自由自在的,但每个想往上走的人,必须要有现实影响力。
报道也好,节目方向也好,要能产生实际影响。
常见的就是负面报道,敢说、说真话这种,找地方上的问题,但近年来这些被压制了。
当然了,这种抓负面的前途有限,不好往上走。
和古代骗廷杖一样,固然有了名气,但从此之后没有了位极人臣,上台面的可能。
要上台面,就要有人帮忙。
一定时间点,谈论某些事。
既能帮人鼓吹造势,现实落实了,也侧面助推他们的影响力。
通俗的说,上面都要有一条线。
这条线也能给他们划定一个安全区域。
没有了线就是断了线的风筝。
晚上。
柴菁紧急公关。
她还是媒体圈的女神,不缺饭局。
一家圈内媒体人常聚的酒店餐厅包厢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柴菁忍着恶心陪着一帮人喝酒。
话题不可避免地绕到了最近的焦点人物沈善登,和他那场石破天惊的专访上。
《新京报》的一位副主编,张炜,几杯酒下肚,脸上泛着油光,带着几分戏谑,还有侵略性的看向略显沉默的柴菁。
“柴大记 ....者,现在可是不同喽,专访做得那叫一个和谐。”
“沈导那套“中国内核’、“电影宇宙’、“三不朽’的大道理,经你之口一问,真是层层递进,深入人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成了善登文化的荣誉发言人了呢?哈哈!”
包厢里响起几声附和的笑,意味难明。
柴菁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脸上那职业性的微笑淡了下去。
这些天的憋屈和怒火,被瞬间点燃。
一个市场向媒体的副主编也配和她这样说话!
柴菁放下酒杯,抬眼看向张炜,语气平淡:“张副主编这话说的,好像你们《新京报》没报道似的。”““中国内核+中国视效’的电影工业路径,你们没提吗?“中国英雄电影宇宙’你们没说吗?沈善登那“立德、立功、立言’的宏大目标你们没转载吗?”
“我看了看,贵报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沈善登指出中国电影光明大道’、“三不朽才是文艺工作者最高追求’。”
“怎么,张主编,你们也成了沈善登的吹鼓手了?”
张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窘迫的燥红从脖子根爬上来。
他打了个哈哈,轻描淡写道:“嗨!那不是报社层面的任务嘛,热点话题,不得不跟。你也知道,现在金钱为王。哎,这社会风气就是这样败坏的。”
见此,柴菁爽了。
只要不是面对沈善登,对于这种货色,她单手可以镇压。
非要让对方尝尝憋屈的感觉不可。
“任务?”
柴菁眼中闪过冷峭的弧度,语气却带着几分认同:“是啊,都是任务。”
“拿着报社的工资,完成报社的商业任务,天经地义。”
“就像沈善登拿着真金白银的宣发费,砸向各大媒体渠道,你们收钱办事,帮他吹嘘造势,不也是天经地义?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这话一针见血,直接劈开了名为“新闻理想”和“独立客观”的遮羞布,露出了底下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当谁不是圈内人一样!
柴菁至少还有自己的新闻伦理,比这些直接拿钱的市场报纸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张炜“蹭”地一下站起来,手指微微发颤地指着柴菁:“柴菁!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那是正常报道!什么叫拿钱吹嘘?”
“你把我们媒体人当成什么了?出来卖的?还是像你被沈善登包养的喇叭?!”
“喇叭?”柴菁迎着他几乎喷火的目光,反而笑的更温和:“难道不是吗?谈独立的时候一个个清高得不食人间烟火,说起沈善登,还不是他扔出什么骨头,你们就咬着什么骨头蜂拥而上?”
“他画出“千亿市场’的大饼,你们争相分析可行性;”
“他提出“电影宇宙’,你们立刻开始盘点哪些历史IP可以开发;”
“他喊出“三不朽’,你们马上引申到文化自豪,民族自豪.. .”
“啧啧,这跟进的速度,这解读的角度,比我们这些做了专访的还到位。怎么,现在倒嫌钱不好拿了?”
“拿钱的时候呢!你少拿了吗?”
柴菁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神色各异的脸庞。
“你们不是看不起我访谈里像捧哏吗?可你们在做的,和我又有什么本质区别?我至少还面对面跟他交锋了几个回合,你们呢?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光是嗅着他撒出的钱味儿和他故意放出的概念,就已经自动自觉地把他的理念扩散得满天都是。”“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