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路很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那不是铺满鲜花与掌声的神圣之路,而是一条由最冰冷坚硬的黑石铺就的绝望之路。
路的尽头,是慈航静斋的后山禁地,是所有弟子谈之色变的思过之地一
锁心崖。
师妃暄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被两个面无表情,力大无穷的金刚罗汉拖拽着,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
她的双脚早已被尖石划得鲜血淋漓,那身曾经圣洁无暇的白衣,此刻也被信徒们扔来的污秽染得肮脏破烂。
腥臭腐烂的味道混合着干涸的血腥,刺鼻得让人作呕。
可她却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
感觉不到脚底的剧痛,也感觉不到身上的屈辱。
她的眼神依旧那般死寂,那般空洞,仿佛世间再无任何事物,能于她死寂的心湖中激起一丝涟漪。终于,到了。
锁心崖。
当这三个字所代表的真实景象,映入师妃暄空洞的眼眸时。
就连她那颗麻木到几乎感觉不到痛苦的心,都还是不受控制地猛然一颤!
那……是怎样一个地方啊?
一座通体漆黑,孤零零的悬崖,仿佛被天火焚烧了亿万年!
悬崖像一柄折断的魔剑,充满了不甘与怨念,直挺挺地插在慈航静斋这片仙境的背面,与周围秀美绝伦的仙山形成了最刺眼的对比!
这里没有一丝生机,无树无草,有的只是光秃秃的,冰冷死寂的黑石。
这里也没有一丝灵气,甚至连光线都仿佛被这片不祥之地吞噬。
整个锁心崖上空,终年笼罩着化不开的灰黑色阴云,不见天日。
阴冷刺骨的罡风,如同九幽恶鬼的哭嚎,在死寂的悬崖上疯狂呼啸盘旋,吹在人身上,仿佛能将骨头都活活吹裂!
这哪里是思过之地?
这分明是一座比无间地狱还要绝望的活坟墓!
“进去吧。”
一名金刚罗汉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声音说道,然后像扔垃圾般毫不留情地。
将那早已浑身无力的少女,狠狠推进了峭壁上一个黑漆漆,散发着无尽寒气与霉味的山洞!师妃暄的身体重重摔在冰冷坚硬,布满青苔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而让人心碎的声响。
可她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只是挣扎着,用那双沾满污秽血迹的小手撑着地面,缓缓坐了起来。
然后,她抬起头。
那双死寂空洞的眼眸,最后看了一眼洞外那片灰暗压抑,却代表着“自由”的天空。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凄美弧度。
再见了。
这个让她爱过,恨过,笑过,也哭过的世界。
再见了。
那个她用尽一生去追寻,却最终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男人。
轰隆隆!
念头落下的瞬间,那扇由万年玄铁打造,刻满恶毒佛门禁制的厚重石门。
在两名金刚罗汉的合力推动下,带着终结一切的轰鸣,缓缓关上了。
山洞内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明,连同那个少女对这世界最后一丝眷念,被彻彻底底地无情隔绝。黑暗。
无尽的,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瞬间将师妃暄那瘦削孤独的身影彻底淹没。这里,就是她的坟墓。
一座活着的,冰冷的坟墓。
她将在这里被囚禁,被遗忘,直到时间的尽头,宇宙的洪荒。
山洞内,很冷,很潮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腐烂霉味。
师妃暄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像一尊被全世界遗弃的美丽而破碎的雕塑。心是空的,脑子也是空的。
她不敢去想任何事,因为她怕。
她怕一思考,那个男人的脸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
那个男人温柔的笑,那个男人冰冷的话,那个男人决绝的背影……
每一帧,每一幕,都像一把淬毒的利刃,能将她那颗本就破碎的心,活活凌迟亿万次!
所以,她不敢想。
她只能放空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空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时间,就在这无尽冰冷的死寂黑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一天,一年,亦或十年。
师妃暄的眼睛,终于缓缓适应了这极致的黑暗。
她终于看清了这座即将陪伴她度过余生的冰冷坟墓。
这里很空,空得让人心慌。
除了她自己,只剩下两样东西。
山洞最深处,立着一尊三丈高的无名古佛石像,通体漆黑,不知是何种石材雕琢而成。
石像雕工粗糙,面目模糊,看不出是慈悲还是威严。
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个最沉默忠实的狱卒,冷漠地注视着她这个可悲的罪人。
而在那尊无名古佛的脚下,摆放着一盏早已熄灭的青铜古灯。
古灯样式古朴,布满斑驳的铜锈与厚厚的灰尘,灯芯早已干枯碳化,仿佛已熄灭了亿万年。一尊无名古佛,一盏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