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京城,御马监提督太监沈八达的公廨内,灯火通明。
沈八达端坐于酸枝木公案后,指尖轻轻敲着一封刚由“金翎银霄”送来的密信,面色沉静如水,唯有眸底深处偶尔掠过的一丝波澜,显出其心绪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齐岳的捷报他昨日便已收到,知悉侄儿沈天已成功通过北天学派内试。然而当他此刻展开沈天的亲笔书信,看到“侄已侥幸通过内试,六项考核皆为顶格,蒙学派收录,忝列内门”这一行字时,胸腔中那股压抑已久的狂喜与欣慰仍如潮涌般轰然炸开,冲垮了他所有的镇定。
“好!好!好!”
沈八达连道三声好,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清瘦的脸上罕见地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眼中精光爆射,仿佛有星辰点亮。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欲长啸的冲动,心中浪潮却久久难平。
北天学派内门弟子!
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按大虞朝廷沿袭前朝数万年的潜规,非四大学派出身的官员,文职至五品、武职至四品便是极限,再想往上,难如登天!
那层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天花板”,不知挡住了多少寒门英才俊杰的晋升之路。
而一旦身负四大学派内门弟子身份,便如同手握通往权力核心的敲门砖,前方直至四品大员的道路可谓畅通无阻!
若转投军伍,积累足够军功,甚至有望官拜三品大将,执掌一方兵符,权倾边疆!
沈家寒素门第,原本以他预计,至少需数代积累,才能跻身士族门阀之林。
可如今,天儿竟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撞开了这扇对无数人而言紧闭的门槛!
这让他如何不欣喜若狂?如何不感慨万千?
然而,当他目光下移,看到后续内容时,脸上的喜色渐渐收敛,眉头缓缓蹙起,最终化作一声冰冷的冷哼。
只见信上写道:“此次内试,山长宇文汲、司业徐天纪、督学孟琮似对侄多有掣肘,考核之中暗施手段,欲阻侄晋升之路。幸得兰石先生仗义出手,力抗三位大人暗中施压,侄方得侥幸过关。然兰石先生亦因全力维护,引动旧疾,眉心溢血,损伤非轻。
另,谢监丞映秋为侄谋划前程,奔走出力甚巨,周旋其间,多有艰辛。恳请伯父念其襄助之功,施以援手,助其晋升泰天府御器司监正一职”
“宇文汲、徐天纪、孟琮一”沈八达指尖划过这三个名字,眼神锐利如刀,唇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好,很好,北青书院的三位巨头,联手打压一个后生晚辈,真是好大的气派!”
他虽远在京城,对学派内部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倾轧、门第之见却心知肚明。
可这三位竟然不惜亲自下场干预,只为打压他的侄儿,还是让沈八达心生怒恨。
还有兰石先生一此人风骨,他素有耳闻,没想到竟能为天儿做到这一步,不惜旧伤复发,此情需记下,容后图报。
至于谢映秋一一沈八达眸光微闪。
此女先前传授天儿凶险魔功,他本是极为不满,甚至心存芥蒂。
但观其后续,确是在竭力弥补,不仅助天儿压制魔息,更一力推动其考入北天内门,可谓功大于过。如今既天儿亲自说情,请擢其升任泰天府监正,此女修为五品下,倒也够格。罢了,便予她一个机会,也算还了这份人情。
看到沈天已选定《九阳天御》为根本功体,即将转修,沈八达初时眉头微皱。
《九阳天御》乃是北天学派著名的难修功法,进境缓慢,耗费资源海量,即便以天儿那般圆满童子功的绝世根基,没有二三十年的苦功,也难有成就。
哪怕以他沈八达的天资,若修行《九阳天御》,只怕也要耗时三百余年才能摸到一品门槛。可他转念一想,心下旋即释然。
《九阳天御》至阳至刚,沛然浩然,正是克制一切魔煞邪气的无上法门。
天儿身负血炼魔功隐患,转修此功,恰能以煌煌九阳之力逐步炼化、驱逐体内潜藏的魔息煞力,根除后患,实乃一举两得之上选。
思及此处,沈八达心中已有决断。
他取过一张特制的宫廷暗纹纸,提笔蘸墨,略一沉吟,便落笔书写起来,字迹瘦硬清峻,力透纸背,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天儿吾侄如晤:
来信收悉,银票四十万两亦妥收,勿念。闻汝以顶格之绩考入北天内门,吾心甚慰。吾家麒麟儿终能独当一面,光耀门楣,此乃沈氏之大幸。
然前途虽朗,道阻且长,切不可因一时之得而生骄惰之心,当勤勉不辍,精益求精,方不负天资。《九阳天御》乃绝世奇功,至阳至刚,威能浩瀚,汝择此道,甚合吾意,望潜心研修,夯实根基,早日化解体内隐忧。
谢映秋之事,吾已知之。彼既尽心竭力,助你良多,功过相抵,吾自会设法周旋,助其擢升泰天府监正一职,以全此缘。
东厂理刑百户厉千书根底,吾已查实。
此獠确系东厂总理太监心腹,狡诈狠戾,现藏身青州州城“悦来客栈’地字丙号房,彼处非汝辖区,万勿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至于你先前提及的青州镇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