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缓缓垂下眸子,看着插入胸口握住心脏的那只手。
心脏即将被剥离时半分疼痛都没有。
因为狐妖的那只手插入的并非是他的胸膛,丢失的记忆也隐约被唤醒了。
“师兄。”
女人的脸埋在他的怀中,拥抱着他的力道一点点放松,在即将无力地往下滑时他才后知后觉地身后拦揽她。
他缓缓吐出她的名字:“明月夷……”
她抬起虚弱的眸子,如拥星辰般明亮璀璨,身上雾蓝的长裙被鲜血染红却还在笑:“还好师兄你没事。”
虚弱的尾音落下,明月夷恍惚看见鹤无咎的身后,站着一位神清骨秀的少年。
他望着她,眼底沉如清水染墨,瞳孔黑得隐泛出赤红,曳地的长发被敞开的门外吹来的风扬起,越来越长,仿佛变成了无数条吐着蛇信子的细蛇。
不像那些波澜不惊的神佛,而是彻底的死寂,散发着诡异的阴湿气息。
但此刻她已经坚持不住冷了,闭上双眼晕倒在鹤无咎的怀中。
鹤无咎垂睑盯着怀中的女人,脑中却是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还好师兄没事……
他是没事,可她的胸口却是空荡荡的,若非有他灵力相护,此刻她已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但现在并非是伤心之际,要为她拿回心脏。
鹤无咎眼中的情绪散开,冷淡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狐妖唇边沾染着血。
“你这师妹道法似乎不太好,心脏里半点灵力都没有。”狐妖神情颇为挑剔。
她还以为鹤无咎的师妹,至少也得是第三层境的修者,却没想到半点灵力都没有,白吃了。
“是吗。”鹤无咎将已经昏迷过去的明月夷放下,看着不远处的狐妖站起身,长剑从手中幻化成形。
他甚少用本命剑杀妖,但今日,他或许要破例了。
“好强的灵力。”狐妖嗅见了他身上溢出的灵力,眼中浮起贪婪之色。
若是吃了他的心脏,她定能找到藏匿在此处的法器,届时何须再害怕那些修道之人。
鹤无咎看着不远处的狐妖妖气竟显,八尾撑成巨大的尾伞,对身后的少年寒声道:“师弟,看好师妹,我替她拿回心脏。”
说罢便执剑朝着那狐妖攻去。
剑影与红狐的尾巴掀开了房顶,外面被浓雾笼罩的硕大圆月渐渐露出轮廓,春夜潮湿冰凉。
少年立在被灵力所护的女人面前,垂着偏细长的内双眼皮,清冷俊美的玉面过于苍白无血色,眉眼间隐透出冷恹的阴戾。
他亲眼看着明月夷一刻也等不了,在狐妖的手快要刺进鹤无咎的胸膛时,以身相挡。
师姐还是很喜欢鹤无咎呢。
菩越悯屈膝蹲在她的身边,惨白的指尖点在她唇角的鲜血上,继而置于唇下舔舐。
虽是甜的,但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将明月夷从地上抱起,掌心覆在缺失一块的胸膛,红色的血珠一点点融进她的身体。
而昏迷中的明月夷隐约感觉身体好冷,冷得她牙齿疯狂打颤,但很快就被湿软的东西覆盖,湿黏的东西顶开颤抖的嘴皮,冰冷的气息占据了腔内。
冰块在舔她……
明月夷想睁开眼,但此刻的眼皮似有千金重,意识一点点往下消沉,神识无力地漂浮着,好像做着梦,又好像清醒着。
她看见了遗忘的记忆。
爸爸和阿姨在外面的客厅里吵架,她关紧着房门依旧能听得很清楚,蹲在窗下翻看着前几天从便宜弟弟房间拿的小说打发时间。
那晚窗外的月亮很圆,冷得诡异,她看完最后一页,外面的吵架声也已经停了,正当她要起身出门时头一阵眩晕。
也看见她因为蹲得太久起得太急,贫血晕倒穿进书中后,初见鹤无咎的那一日。
还是少年的鹤无咎已是众人敬仰的天之骄子,第一个朝她伸手,温柔的叫她师妹,耐心教她练剑。
后来鹤无咎修为倒退,受宗门其余弟子的嘲笑,拿曾经的他去对比师傅刚收不久的师弟,她甚至鬼迷心窍的为了鹤无咎,而将少年引诱至洞府,锁在地下的暗室中。
后面更是因为鹤无咎而与二师兄喝得神志不清,回到洞府将少年当成了当年的鹤无咎,对其身躯百般折辱。
也同样看见了鹤无咎后面将本命剑插进她的胸膛,绞碎她的灵根。
被祭剑的那些记忆于她而言,实在太深刻了,深刻得她一日都不敢忘记,以至于在死而重生后觉醒自己只是书中被几笔带过的恶毒炮灰,想到自己为鹤无咎做的那些事,往后的每一世她都恨不得剜去那段记忆。
明月夷感觉灵魂飞离了体内,漫步目的地飘荡着,不知在寻找什么。
原本清晰的记忆也渐渐褪色,只记得她刚才似乎替鹤无咎挡了狐妖的挖心一击。
直到隐约听见一声很轻的声音。
“来这里。”很熟悉。
明月夷脑中现在有太多紊乱的记忆,一时记不起在何处听过这道声音。
“道君,快点来,不然我可就去找别人了,我看你那大师兄就不错,生得有好,天赋亦是难得一见的好,跟着他应该能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