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郑嘉的死?但他之前问过,她含糊着没有给出答案,若郑嘉真是王焕杀的,以她的性子不会对他隐瞒,那么,郑嘉之死,应该跟王焕没有关系。那么,就只能是因为薛演。
这世上当真会有人,为了给养父报仇,不惜杀死自己的生身父亲?王十六不想理会,紧紧抿着唇,裴恕耐着性子等着。真相仿佛就在眼前,可总像是隔了一层纱,怎么都触摸不到。
内宅。
王存中走近来时,璃娘和锦新正在里间裁衣裳,一个拿着软尺,一个拿着剪刀,偶尔对视一眼,是同样柔和的笑容。银霜炭哔哔啵啵烧着,炭盆边沿放着烤好的栗子、花生,还有几个金黄的橘子,淡淡的果香味混着栗子的甜香,一切都那么温暖,安静。除了,那个一直想要打破这一切,一直在不满愤怒的王十六。王存中又看了一会儿,迈步进门。
璃娘听见动静抬头,唇边带着笑:“二郎回来了,没多吃了酒吧?”“没有,"王存中笑了下,“阿娘放心。”“我烤了栗子花生,还有几个橘子,你去剥点吃吧,解解酒。"璃娘低着头,用色笔划出袖子的尺量,“我这会子忙着给你姐姐裁衣裳,腾不开手。所以她是用裁衣服为借口,支走了锦新。她想让他们母女,庇护锦新。可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假若不是他及时发现,阻止,她们这些人,也许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王存中拿起一个橘子:“锦新,阿姐叫你回去。”锦新放下剪刀,并没有疑心,向着璃娘福身作别:“小夫人,奴先回去了。”
“我也有事要跟阿姐说,跟你一道吧。"王存中跟在她身后出门,风卷着雪花,下得正急,锦新低着头走得很快,王存中忽地站住脚,“锦新,回来吧。“什么?“锦新怔了下,回头。
“明天我跟母亲说说,要你回来。"王存中看着她,“以后你还是跟着我们。风雪在他眉眼前隔出流动的屏障,锦新本能地觉得不妙:“为什么?”“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被她害死。“王存中慢慢走近,“回来吧,我拦得住一次,未必拦得住第二次。”
锦新心里砰地一跳。这些天王十六在筹划什么,她并非全无觉察,但她新近投靠,王十六不说,她自然不能追问,可他怎么会知道?“奴不大明白二郎君的意思。”
“你明白。"王存中淡淡道,“回来吧,母亲那里,我去说。”可是,王十六会为了周青拼命,会为了自己人不遗余力,她的希望,都在王十六身上。锦新摇摇头:“我答应过娘子,会好好服侍她。”“你跟着我们两年多,我和母亲待你如何,你心心里应该有数。“王存中转身离开,“王十六答应了你什么?她能答应的,我肯定也能为你做到。”不,做不到的,王全兴绝不会放她走,甚至王焕也曾对她动手动脚。璃娘很好,但也只能护着她不再受辱,唯有王十六不怕天不怕地,敢跟这些人对着干:“娘子答应过奴,放了奴的身契,让奴回家。”他忽地停步回头,锦新抬眼,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悲悯。心里砰砰跳了起来,锦新脱口问道:“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王存中沉默着。她从来不知道,王十六能为她做的,他早已替她都做好了,两年前他就派人去她家乡找过,除了被掳劫为奴的她,她家里所有人,都列了。死在了那场王焕与成德军争抢地盘的战乱中。他没有告诉她,因为不忍心,让她满怀的希望全部落空。“二郎君,"锦新追上来,仰着头看他,“你告诉我,我家里是不是出事了?三年了,她从良家子变成奴婢,从父母的掌上明珠变成任人作践、侮辱的贱奴,她不是没想过死,但她咬牙撑了下来,她能回家的,回家了,一切都能再好起来,她为着这个念想苦苦支撑到现在,但老天,好像并不肯放过她。“回来吧,"王存中转开脸,“有我在,再没有人敢欺辱你。”锦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了,摇了摇头:“我知道了。我不回来。”她甩下他快步离开,王存中追出去两步,慢慢停住。她不会回头的,她会被王十六拖着,卷进她无法掌控的旋涡。那个鲁莽疯狂的王十六,从不管别人死活,从来只考虑自己,但他,决不允许她伤害到母亲,伤害到他在意的人。
锦新越走越快,眼泪滚下来,用力又抹掉。都不在了吧,她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她念了这么久,想回去的家。她没有选错,王十六会杀了王焕的,她也会竭尽全力帮她,不过,她还要杀了王全\\/
“锦新,"周青迎面走来,“我到处找不到娘子。”他总觉得王十六今天的情形不对,所以没敢走,潜伏在府中,后面看见王十六做了醒酒汤去灵堂,那边守卫太多,他不能靠得太近,于是守在墙外听着动静,结果只是一转眼,就找不到王十六了。锦新抬眼:“你们是不是要动阿郎?”
周青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握刀,她摇摇头:“我帮你们。”前院。
王十六挣脱裴恕,转出墙角。
愤怒丝毫不曾排解,亦且又添了迷茫。王存中已经知道了,他肯定还会再阻拦她,该怎么办?
“你已经暴露,不可能得手,"裴恕追出来,低着声音又快又急,“以后不要轻举妄动,王焕多行不义,自有朝廷律法惩治。”朝廷律法要是有用,薛临又怎么会死?王十六在强烈的愤怒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