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三十四章
柳贤妃素面朝天，眼角浮现出细密的纹路。瘦弱的身子，温婉可亲，说话细声细气,观其貌只是普通寻常的妇人。
她闲适地斜倚在矮榻上，看过来的目光，犹如一座山，压得江龄几乎快喘不过气。
“娘娘，德妃娘娘身子不好，钟尚宫又被宫正司拿了去，尚寝局无人，皇上便让我暂且管着。”
江龄想着元明帝让她管尚寝局的事，迟早会公布。她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佯装不知显得太虚假,干脆如实道来。“娘娘的法子很好，我也认为，后宫姐妹分一分差使，更加轻松省事。“这句话江般说得底气十足,她支持分权，各自管一处，互相制衡。柳贤妃似乎意外了下，她没有做声，只静静坐着。江龄嗓子发紧，心像是缀了石头，又闷又沉。坐立难安，直想拔腿就跑。所幸柳贤妃神色不变,很快就轻点着头，道：“你本管着灯烛处，让你管整个尚寝局，倒也正常。如此一来，我就省了力气，不再头疼此事。我没管过尚寝局，里面的差使也不甚清楚，暂且不敢提帮你。只你若有事，来寻我便是，我们一起想法子。”
江龄之前想着搽脂抹粉，像是在脸上戴了一层厚厚的盔甲，人的本来面目都藏在后面。
跟林贵妃赵德妃一样，江般看不出柳贤妃的任何情绪。仿佛面对已臻化境的绝世高手，她内心愈发不安，道：“多谢娘娘，有娘娘这句话，我到时候定不会客气，娘娘莫要嫌弃我才好。”
柳贤妃微笑颔首，她并不客套，“好，这里冷，你回去吧，别冻着了。”陈尚宫等在苇棚外回事，江龄忙起身告退：“娘娘辛苦，也要多保重。”撷芳阁一片忙碌，呼吸间皆是香烛纸钱气。内侍抬着炭，暖汤热茶送来，宫女忙着接过送进屋。
江龄站了一会，只见大家都在埋首做事，走动之间不见声响，忙中有序。这些皆是柳贤妃的本事，江龄只佩服不已。她低头朝外走去，袁长生带着护卫在周围巡逻，见状规矩立在一旁，颔首见礼。江龄以前远远见过几次袁长生，他身形颀长，眉眼生得尤其漂亮。不过，江龄认为他气质太过阴柔疹人，一眼掠过便离开了。走了一段路，文涓悄然回头，追上江龄，小声道：“美人，袁大伴他们进去了。说起来，袁大伴与柳贤妃都是兖州府人呢。”江般道：“哦，兖州府那般大，来自同一个地方，有甚奇怪之处吗？”“美人说得是，宫中的内侍，好些来自兖州府沛丰县。同乡你带我，我带你，许多都沾亲带故。同乡在宫中拉帮结派，闹出不少事。后来，先帝下令，革勒令同乡不得在一处当差，来自兖州府的阉人，不得到主子跟前当差，只许做些洗刷恭桶的粗活脏活。自那以后，宫中的内侍乡党方渐渐少起来。”文涓抿嘴笑，再回头朝撷芳阁的方向看去，“生得好就不一样了，袁大伴十三岁进宫，进宫后没多久，就到了垂拱殿做跑腿的小黄门。后来皇上登基，他做了都知，护卫后宫。”
古今皆一样，生得好看之人，比起普通寻常之人，拥有更多的机会。袁长生的相貌，让他到了垂拱殿。加上他的头脑，让他走到了今朝。江龄顿了下，道：“宫中还有多少来自兖州府的内侍？”文涓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奴婢听说黄大伴就是来自兖州府。内藏库的蔡万峰来自甘州，两人一向不和。黄大伴与袁大伴算不上交好，毕竞是同乡，彼此之间客气不少。”
江龄嗯了声，神色若有所思，没再多问。
回到繁英阁，江般脱下风帽，文涓收在怀里，她看到案桌上的梅子青釉罐，不禁一愣。
文涓也看到了，奇道：“这只罐子倒精美。奴婢去问问阿箬芳荷，是谁送了来。”
江龄道：“不用去了，我知道。"她上前揭开盖子，一股甜香扑鼻。文涓看到罐中装着的松子糖，笑道：“原来是皇上赏赐给美人。”元明帝是打一棍子给几颗糖，江般暗自翻白眼，她才不稀罕。且糖对身子不好，她不想吃太多，对罐子更感兴趣。
“等下你们拿去分了吧。“江龄盖上盖子道。文涓见江般脸色不大好，劝道：“这是皇上赏赐给美人的东西，算是御赐之物，奴婢给美人留着。美人看奴婢们差使当得好，不时赏赐几颗，也说得过去。”
江龄叹气，闷闷不乐在榻上躺了下来。文涓不再多劝，抱起罐子，连着风帽一并收了起来。
阿箬送了茶水进屋，喜滋滋道：“美人，皇上赏赐了美人松子糖，差张善送了来。奴婢放在……咦，怎地不见了？”文涓走了过来，道：“我收在了柜子中。”阿箬松了口气，倒了热茶放在矮案上，道：“美人，秦尚宫来了好一阵，在偏屋等着，美人可得空见她？”
江龄一听，忙撑着坐起身，道：“你快去请她进来。”阿箬应下出去了，很快领了秦尚宫进屋。江龄打量过去，秦尚宫约莫四十岁左右，身形微丰，圆脸，逢人便露三分笑。她上前深深屈膝下去，动作一丝不苟，道：“奴婢见过江美人。”
“秦尚宫无需多礼，坐吧。“江龄客气地道，让阿箬斟茶，“你去一趟库房，青纹不忙的话，你让她回来。”
秦尚宫斜着身子，只坐了半边的锦凳，闻言忙起身谢恩。文涓带着阿箬走了出去，江龄问道：“秦尚宫